对易之恒而言,看到“臭笨蛋”三个字,说不沮丧是假的。本以为她想念自己,连堆的雪人都写着自己的名字。谁知道,竟是这样……人家不是爱你才堆的,是在骂你,真是够傻的。“喂,你生气了?”
两人往餐厅走,洛然偷偷看易之恒的脸色,用蚊子声说:“别生气啦。”
“你觉得我应该生气?”
易之恒不冷不淡地看着她。每当他摆出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洛然就会下意识离他远一些。省得被他的喜怒无常给伤害。此时,她又落后了他许多步,盯着他的鞋,看他在雪里踩出一个个脚印。“走啊。”
易之恒回头看着她。“去哪?”
洛然一脸防备的神色。“吃早餐。”
易之恒冷冷道。他快步走过来,把手插到洛然的棉服口袋里,捏住她的手。洛然看他似乎没事了,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还记得,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说了这里的早餐很好吃。因为时间还早,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两人面对面坐着。“你骂我,休想这样蒙混过关。”
等到洛然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等来了这样一句狠话。“啊,那不是骂你的呀。”
洛然肚子饿极了,大口地吃着热汤面,听到这话,差点被呛死。她赶紧放下筷子,擦了嘴,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不是恶意的,我就是闹着玩,不是骂你。”
“你把脸伸过来。”
易之恒勾了勾手指。“干嘛?”
洛然摇头:“我不要,你看起来很可怕。”
易之恒招了招手,把服务生喊过来,说:“去拿支笔来。”
洛然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服务生把笔取来了,易之恒转着笔,盯着洛然:“我也跟你闹着玩,乖,把脸伸过来。”
“那是雪人!”
洛然低声说:“我是人,怎么能一样,你要是气不过,可以再去院子里堆一个我,也写上骂我的话, 这样就公平啦,你不要在我脸上写,求你了。”
易之恒又叫来服务生,这回叫他拿来几张白纸。他在每一张白纸上都写了字,然后叠起来,对洛然说:“这里面全是惩罚你的方式,你自己抽一个,听天由命,我舍不得罚你,让老天来罚你。”
洛然哭笑不得。她无辜地望着易之恒,指着那些小纸团,低声问:“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啊?”
“说了是听天由命,”易之恒耸了耸肩,调皮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建议你冥想五分钟,看看能不能问问上面那位,求他给你个好结果。”
“对不起。”
洛然说:“我不该在你的后脑勺写那三个字,我错了,饶了我不行么?”
“你刚才还说,那个不是我,是雪人来着。”
易之恒揪着字眼,手指屈起,敲着桌面,说:“快抽,接受神明的安排。”
“这里面有乱七八糟的事吧?”
洛然摇头:“饶了我吧。明明就是你的安排,怎么扯到神明身上?”
“我就是你的神。”
易之恒勾起嘴角,自信地挑了挑眉,“现在是,以后也是。”
洛然打了个哆嗦。一代逼王果然不同凡响,气场太强,穿着羽绒服都难掩王之霸气。“我没工夫等你考虑。”
易之恒冷声说。洛然伸出手指,快要碰到纸团,又收了回来。“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消气,你直接说好了。”
她低声道。“知道吗,你的认错态度很差。”
易之恒端着咖啡,冷冷地瞥她一眼。洛然低着头,觉得自己总是这样,受他摆布,真是太没用了,不由得犟起来。“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必须要受惩罚的大错,”她轻声说:“我不会抽的。”
不管那纸条里面是什么,她都不打算去接受。“那算了。”
易之恒抬起手,把纸条扫到一边,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我问你,”他冷声说:“你打从一开始说要拍戏,就是为了折磨苏芮熙吗?打戏正好了,方便你公报私仇,你预备把她的十根手指头,一个个全切下来,对么?”
洛然看着他,还是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为苏芮熙抱不平吗,还是……“你为什么不回答?”
易之恒问。“是。”
洛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所以,你前面对我的那些顺从,都只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你就不预备顺从我了,以至于我让你抽个纸条,你都敢违抗。”
易之恒的声音,不紧不慢,一点点地给人压力。听到后面,竟然心跳都停了。洛然盯着他:“我没有想那么多。”
“你对付苏芮熙,是日思夜想的。”
易之恒说:“我只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跟她过不去,是因为当年她让人泼你油漆的事?还是什么别的?”
洛然一双烟笼云雾般温柔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就算是因为当年,她那样对我,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就算!”
易之恒冷笑一声,将脸别开,不知盯向哪里,“你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算,也就是说,没有崔言的事,就算只是当年,你也要切她的手指头。”
所以你还是记得他,一刻也忘不掉。我突然提出苏芮熙,甚至还带着指责你的语气,你竟然一点醋意也没有。女人啊,你的心,果然不在我这儿。易之恒忽地站起来,带起一阵风,让洛然吓了一跳。“我走了。”
他冷冷道。洛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又做错什么了,惹他生气了?“你去哪儿?”
她高声问。“你管不着!”
易之恒说。他头也不回,回到了酒店的房间。一秒也不能等似的,打了电话:“林涵,立刻派飞机过来。”
他心里极度郁闷,这一趟,竟然是白来了。原来她根本不是想我才堆的雪人,她不过是在骂我,她的恨,一天也没有消退。更让他难受的是,这种没由来的恨,竟然是源于一个死人。易之恒收拾行李,胸腔像是被谁埋了颗地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炸。他开始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当年会那样反对。爱情这东西,除了耗尽人类的所有理智和力气,一点用也没有。刚开始收拾的动作很快,渐渐放慢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在等着她。等她软声细气地哀求和解释。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没回来。易之恒瘫坐在沙发上,或许对她而言,我真的是个臭笨蛋而已,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这时,餐厅的服务生打扫桌子,看到桌上有几个小纸条,打开一看,扑哧笑出声。那么漂亮的字,写这些幼稚肉麻的话,真是太浪费了吧。只见那纸条上,苍劲飘逸的字迹,赫然写着:小笨蛋,罚你爱我一万年。每一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