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很容易走丢的呢……你要牢牢地跟着姐姐，姐姐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听话就好了……不要闹哦……走吧，咱们去玩儿……”洛可斌接到警局通知，开车前来接女儿。他没有等到人，进去一问，说洛歆跑出去了。洛可斌沿着路跑，到处找女儿。终于，在旁边一个社区的儿童设施里，看到了洛歆，她穿着的衣裙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头发披散着，上面是结块的红油漆，脸上，脖子上，全是干掉的油漆。她冲进那些孩童中央，大声地喊：“然然，姐姐来接你了，你跑什么呀，快过来啊。”

她抓住了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吓得快要哭晕过去，女孩的妈妈冲过来，对洛歆拳脚相加。“住手住手，”洛可斌赶紧过去，不停地给那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女儿，我替她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她受了些打击，精神不大好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神经病啊，神经病就关在家里，别放出来啦！”

许多家长接走了自己的孩子，经过洛可斌身边时，都咒骂着：“你管好你家的女儿哦，疯了还出来吓人！”

洛可斌不停地鞠躬道歉。等到人都散去了，他回头，发现洛歆又不见了。焦急地寻找，找了半天，才发现她蜷缩着身体，躲在儿童城堡。洛可斌打开城堡的门，趴着看里面的洛歆，老泪纵横道：“歆，爸爸来了，是爸爸啊，你看看爸爸，来，咱们回家了。”

“嘘，”洛歆说：“不要说话太大声，我跟然然玩躲猫猫呢，她一会儿就来了，她来抓我了。”

洛可斌说：“然然出国了，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不怕她的，咱们回家吧。”

“谁说的，刚才然然还陪我玩呢，追着我叫姐姐，”洛歆眼神恍惚地盯着洛可斌的脸，“你是谁啊？你是我爸爸？不，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没那么老，你是小凯的爸爸，然然有妈妈呢，我什么也没有……”“胡说，你有爸爸啊。”

洛可斌擦了眼泪，一个快要退休的人，趴在那地上，已经是很辛苦了，再听到这样的话，心脏几乎要停止。“没有的，”洛歆说：“我没有爸爸的，你恨妈妈，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努力拿第一，什么都是第一，你才肯多看我一眼，小凯就不一样啦，小凯什么都干不好，只会打球交女朋友，你也喜欢他，给他许多零花钱。”

“爸爸很累，出来说，行么？”

洛可斌劝道：“你现在那么大了，这是三岁孩子的城堡，不累么？”

“嘘，”洛歆说：“我要躲着然然，她来找我了，今天我们玩的是警察抓小偷，我是小偷，然然是警察，她要来抓我的，我是坏人，我要躲起来……我要躲起来。”

洛可斌蹲在那矮小的儿童城堡边，默默地擦泪。“歆，爸爸不恨你，也不恨然然，爸爸恨的是自己，”他喃喃道：“爸爸年轻的时候为了一笔钱，做了一件错事，当时有个厂长喜欢凤茹，我知道了之后，就往凤茹的酒里放了安眠药，跟那厂长做了交易……后来，就有了然然。凤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因为那男人总是晚上来，早上就走了。我也以为我能忘掉，可……没想到凤茹怀孕了，每一次看到然然，就想起那件事。我对不起凤茹。哎……你们姐妹俩都长得像妈妈，洛然更是跟凤茹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所以我才总是对你们很冷淡……爸爸不是只喜欢小凯，不是的……”洛歆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记得自己是坏人，要躲起来。洛可斌抽完了一支烟，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洛歆拖了出来。不管她怎么尖叫，怎么抵抗，把她塞到了车里，给她系好安全带。“咱们回家了，回家了……”洛可斌说：“回家就没事了。”

“我没有家，”洛歆说：“然然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了，恶有恶报，我是坏人，然然是好人，我是坏人，我贪心，我虚荣，我是个大坏人，抓我吧……”她疯了似的，扑到了汽车前，伸出双手，说：“警察叔叔，抓我啊，把我抓走，我是个坏人，我太坏了，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害啊……”汽车经过飞越集团大楼。大楼前面的广场上有人闹事，洛可斌把车窗降下来，看出去。拉横幅的，静坐的，上门讨债的人很多，他们将飞越集团堵了个严严实实。发不起薪酬，还有员工扬言要跳楼。“警察叔叔，抓我吧……我害了然然，我还害了芮芮，我害了好多人，我是个坏女人……”一边是女儿的疯言疯语，一边是讨债队伍的口号声。洛可斌叹了一声：“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芮芮！”

洛歆突然发了疯似的拉车门。洛可斌把车门锁死了，她着急地要跳窗出去。“歆，你怎么了？”

他抓住女儿，大声说：“你看错了，苏芮熙失踪了，她不会在这儿的，这个时候，她更不会出现了，苏明浩名下的资产都要被拍卖了，听说苏启越已经被搬到养老院里了，苏芮熙不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但洛歆瞪圆了无神的眼神，手指指向一个虚无的地方，大声尖叫道：“别过来，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别过来！啊！谁让你欺负我，是你让我自己扇自己的，是你的错……啊！”

洛可斌趁着绿灯亮了，赶紧把车开走。“行了行了，我们走了，她追不上来了。”

他安慰道。飞越总部，在讨债人群外围，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即使已经快要到夏天了，她还穿着厚重的大衣，但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孕妇，有一个跟瘦弱的身形不相符的大肚子。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两人都带着黑色的口罩，帽檐压得极低。这两个人就是李光和苏芮熙。“走吧，芮芮，别看了。”

李光说：“咱们的护照办好了，今天过后，咱们就彻底自由了，你安安心心地把我的孩子生下来，往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就要离开A市了，苏芮熙的心愿是，再看一次飞越大楼。这是她爸爸一手创立的公司。“不，”苏芮熙说：“我不甘心。”

“你说得对，”李光说：“苏明浩中了孟家的奸计，深陷赌局，他死有余辜，但这本该是你的飞越，以后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苏芮熙说：“你替我把洛然和易之恒杀了，我就乖乖跟你过日子。”

“好！”

李光摸着她的小手指，看着那道丑陋的刀疤，宠溺道：“只有我能欺负你，洛然敢欺负你，我就把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