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无绝的眸子里看到绝望，只因里面出事的是百里扶梦。“我陪你进去看看。”

寒影和东方年年压住百里扶梦的双手双脚，北极光正在给百里扶梦扎针。这才多一会的功夫，百里扶梦已经被折磨的有些可怕。“北、北极光，我信、信你，下针。”

北极光没有十足的把握，本来百里扶梦的伤口就没处理干净，她又硬撑着去云家走了一趟，现在子弹上的毒素正折磨着她。一刻也不消停。“好。”

已经扎了十几针，可也只能缓解百里扶梦的疼痛。身体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蚁虫啃噬着她的每一寸骨血，来势汹汹，饶是她如此有忍耐力的人都被逼到崩溃的边缘。更可怕的是这些难以忍耐的疼痛好像勾起沉寂许久的“恶魔”，暴躁的困兽被惊醒，咆哮着想要冲破牢笼。等她眸子彻底染红，寒影手下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松，还好无绝发现不对劲，上前按住了他的手。“她还能坚持多久？”

没有人能一蹴而就的，就算老宗主的亲信留下不少，可百里扶梦的宗主之位坐上去没那么简单。看着她脸上狰狞尽显，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顺着脸部线条落尽猩红的眸子里，好像浇了一桶油在熊熊火焰上，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可就算这样，百里扶梦还没有放弃，把自己的唇都咬出了血，她在极力把嗜血的因子压下去，纵使有些困难。百里扶梦的样子像极了三年前，她穿着血衣一步步走到高台上。“黑曜应该很快能回来，再坚持一会。”

北极光把用火烧过的银针扎进百里扶梦的胸口，她的四肢没有之前那般躁动了。莱卡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目睹百里扶梦这一面，在自己认知里，百里扶梦该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对她死心塌地。包括无绝，无论是哪一面的他，心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因为百里扶梦的存在。可现在的她，脸上毫无血色，赤红的眸子和唇上咬出来的血，让她多了几分恐怖。没错，就是恐怖。甚至比发病的无绝还可怕。“水，水……”百里扶梦声音虽轻，但无绝还是听到了。对于她的任何一句，无绝都能在心里记一辈子。“莱卡，去倒杯水。”

完全愣住的莱卡没有回神，无绝是听到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才扭头看她。“水，莱卡去拿水。”

“啊？”

被无绝猛地扯着嗓门喊出来的话吓到，莱卡对上他有些可怕的眸子，后知后觉。“哦，好，我马上去。”

他收回视线看着渐渐平静下去的百里扶梦，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她伤在神经，可不同于自己的双重人格。当自己发病时至少还记得人，至少还记得她，可百里扶梦不会，心中的创伤远比他们得知的要重，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犹如死神降临。“快点，黑曜，再快点。”

只能在心中祈祷，黑曜早一点把百草给百里扶梦调配的药拿到，她就可以减轻一点痛苦。事实上，那次之后，在百草的照料下已经让百里扶梦的病趋于平静，三年来都没有发作过。这一次，是因为云安的子弹才将她身体里的恐怖东西放出来的吧。这个云安，还真是让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他会亲自动手，在这个世界上，谁敢伤害百里扶梦，就是在他心头剜肉，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黑曜用最快的速度到了云家，佣人房那边不难找，可他唯一知道的，是对方是个麻花辫的姑娘。靠，这里的人都一个发型的吗？因为云安受伤，还是先生动的手，佣人们埋头做自己分内的事，就担心稍有差池被弄死。他们大多数是从贩卖进白湖的，早就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像云家这样的大势力，不知道一天有多少个佣人无辜死去。自从踏进这片土地，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阳光”，在黑暗中低眉垂眼、顺从的活下去。活下去成了她们的唯一的追求，毕竟活着或许会有希望。宗主说过，救她的那个女佣在最左边的房子里住，实在是找不到人，黑曜只能亲自上门寻找。翻箱倒柜一番，哪里都没知道小白瓷瓶。百草的装药的白瓷瓶都是特制的，他见过许多，若是在房间里，他一定能认出。可死活就是找不到。“你们听说了吗？大小姐的膝盖直接不能再用，以后恐怕难以站起来了。”

“可不是嘛，我刚才进去端水，听到大小姐处理伤口的时候疼的撕心裂肺，好像特意嘱咐医生不用麻药的。”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啊，她已经够可怜的。”

“有我们可怜吗？”

开口的人嗓子就鸭子般难听，与她清秀的脸完全不相符。“我们明明有幸福的家庭，可上天让我们遇到白湖的这群魔鬼，他们把我们当成畜牲一般，肆意践踏。”

得知是云震天亲手毁了云安的腿，她心中笑过后却是无尽凄凉。云安不配得到她们的同情，外人不知道，但她们这些曾经贴身照顾过云安的知道，这位云家大小姐不止一点半点的变态。她的嗓子就是被云安毁掉的，只因有人说自己的声音好听而已。事实上，拜云安所赐，她们哪个人身上还没有伤疤。她这样的恶毒的人就该遭到惩罚，这也是自己一直活下去的信仰。“麻花姐，你别说了。”

她们推开门进来看着一屋子里的狼狈，吓得尖叫团团抱在一起。“有人来过。”

麻花比其他人都表现的淡定，她往前走了一步被身边的女孩子拽住，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应该没事。”

一步步走过去，踩着她们被扔到地上的被子、洗漱品，走到墙角的柜子边。黑曜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一抬眸对上麻花镇定冷静的眸子，心中闪过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