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一个成熟的集团内部的众多公司之间竞争应该是建立在集团的指挥下，这样才能尽可能节省资源，防止集团内部的恶性竞争。 可姜念完全没有管北美市场的竞争问题，深蓝碰上了皮肤修复师，两家公司高举高打，在酵母发酵物的大市场上不断投入，一分一寸的土地争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这中间还夹杂着皮尔内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攻讦，几乎要花光一生的名誉。 这几乎是教科书般经典的脑残操作，甚至已经有不少商学院的学生找教授开个题，准备好好论述一下姜念是如何经典犯病，让一个好好的公司痛失好局。 可很少有人注意到，一切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 按理说皮尔内搞成这样，姜念应该正义切割，防止被皮尔内拖下水，最多等皮肤修复师破产清算的时候再来帮帮场子。 可当时姜念居然莫名给了皮尔内一笔巨款，让皮尔内能顶着强大的舆论压力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并且强行开始推广自己的品牌。 这种离奇的操作让众人目瞪口呆，大多数的投资人都觉得姜念是疯了。 但有个人因为自身专业的关系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传媒大亨莫克立刻意识到，这是姜念反击的序幕。 搞传媒的都知道，坏事丑闻肯定会比好事传播的速度快得多。 大家都热衷于了解一下明星大人物的丑闻，尤其是皮尔内这种道貌岸然的教授居然有这么多的丑闻，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这确实是很符合大多数人对上层人的形象。 大家也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只是单纯口嗨一样过过嘴瘾，说说大人物果然都是一群坏人，之后生活该怎样也就怎样。 议论的越多，这件事就更容易破圈，所谓黑红也是红，皮尔内之前快被吴海的舆论攻势给逼死了，但他缩壳缩地好，居然硬生生地苟了下来，在姜念的帮助下继续推广自己的产品。 不得不说，皮尔内的产品质量还是相当不俗的，这一堆推广让皮尔内在科研圈外也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尽管这位教授声名狼藉，可比他声名狼藉的人多了去了了，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的产品确实不能用，靠着惊人的性价比，他们很快就占据了低层市场，甚至因为被诬陷的问题收获了不少支持者。 有人相信皮肤修复师是被诬陷的，也有人坚持相信皮尔内就是个学术不端而且恶贯满盈的坏东西，他们看到这种垃圾产品就会生理不适，于是转头选择支持皮尔内的竞争对手。 这时候深蓝的酵母精华就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因为皮尔内之前的种种原因，大家也越来越了解这个新兴的品牌。 这个品牌的掌门人是个时尚、锐意进取的女性，他们在科研方面也投入了海量的资金经费，在欧洲的时尚领域也站稳了脚跟，最重要的是他们产品颇为清白，之前推广的几款精华都取得了不错的销量，足以证明他们的产品质量。 老大和老二激烈大战，把老三打死的事情并不罕见，姜念这手就是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巧妙地落子，愣是化腐朽为神奇，用了最经济的方法在竞争激烈的北美给消费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成功赢得了消费者的信任。 这是大多数的国内企业一直想要做到却非常难做到的，可姜念却利用黑红影响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更妙的是，这次路线就算失败了也无妨。 如果黑红营销失败，扬帆集团大不了直接跟皮肤修复师正义切割，这损失对他们的整个盘子来说也不算太大，日后再慢慢寻找新的机会也来得及。 况且，大多数人都是健忘的，再过一两个月，大多数的消费者都会忘记皮尔内有什么具体的丑闻，再过一两年，靠着扬帆集团的运作，所有的丑闻都会被人遗忘，之后…… 莫克之前就非常佩服姜念在传媒学上的运营，这次姜念的投资让莫克立刻领会到了姜念的意图，并主动联系了韩佳宁，帮韩佳宁联络老朋友股神一起参与其中，为扬帆集团在北美的运作提供支持。 股神之前就对姜念在北美的运作非常感兴趣，经过莫克的稍稍解读，他立刻意识到，姜念的这次运作在未来能取得更大的收益。 有钱知道一起赚，不独吞，这才是持久盈利的道理。 股神非常满意扬帆集团合作的态度，在跟韩佳宁稍稍商议之后，股神立刻出面购买皮肤修复师的股票，扬帆集团则调头购买部分股神家投资公司的股票。 三家公司的利益紧紧绑在一起，之后以扬帆集团为主体开展市场运作，这前途自然无比光明，姜念这看似愚笨的操作占据了巨大的市场份额，至于之前北美地区亏损…… “新千年新时代，我们的思维果然要有新的改变了。”
韩佳宁看着财务报表上巨大的亏损数字，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慌。 之前的一连串运作虽然花费了巨大的资金，但公司的规模在不断的扩张，公司的估值也在疯狂膨胀，吸引更多投资人投入大量的经费，北美公司的未来自然无比光明。 这是后世互联网公司烧钱搞高估值的常见手段，但在世纪之交，这还是一个非常罕见的思路。 大多数人看到亏损就会跳脚，大多数人还是按部就班地慢慢运营，发现亏损就开始跳脚。 扬帆集团的运作思路已经领先了大多数的企业，股神也对他们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韩佳宁现在越发佩服小姜总的运作思路，如果没有小姜总的惊天一手，股神也不会下定决心出巨资支持公司的运作。 说到底，价值投资的关键，还是公司本身能展现出足够让人支持他的价值。 “不管别人怎么说，现在我们公司已经破局成功。 北美区域以后将成为公司利润的重要支柱，以后谁也不会再说我们的产品是只营销情怀，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了。”
韩佳宁将手上的报表用力按在桌上，秀美的脸上踌躇满志。 贾星影嘻嘻笑道： “佳宁姐不要老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以后我们用事实说话，十年、二十年之后，扬帆集团肯定会变成一个发展地更强的综合集团，到时候后人回顾我们的发展史，一定会感慨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 至于现在没有人理解我们也不要紧，就像念念一样……念念太聪明，所以太孤独。 但我相信，我们虽然不如念念这么聪明，但几年后回首，也能明白念念的强大思路。”
韩佳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些感慨地冲贾星影道： “贾总，说实话，您当年真的不是跟小姜总商量好，故意埋伏在高老板的厂子里吗？”
“当然不是。”
贾星影哭笑不得，“念念初二的时候就举家南下，之后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 再说了，我是那种能藏住事情的人吗？”
这个问题韩佳宁许久之前就想问，她相信仅次于小姜总的贾星影没有必要欺骗自己，现在得到答案，她莞尔一笑： “哎，相信高老板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高升是永远不会相信这种事，这也没办法，毕竟跟吴海混了这么久，高升很难相信比吴海更恐怖的姜念和贾星影会有什么良善的心思。 吴海这次决心向姜念出手的时候，韩佳宁也决心干掉吴海，为公司发展扫清障碍。 再跟吴海谈判前，她已经做好了谈不拢的准备，一旦谈不拢，曾经当过韩佳宁老板的高升就能发挥作用。 高升通过跟吴海合谋坑皮尔内赚了一笔巨款，要是在国外能安安稳稳地混完下半生，高升也不想折腾了。 可吴海贪心不足，居然还准备跟姜念为敌，这让高升从一开始就颇为恐惧——要知道之前在国内，吴海可是反复向高升灌输姜念的强大和不可战胜，这个印象根深蒂固，现在要对姜念动手，高升第一反应就是输定了。 他知道吴海的性格，吴海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每次失败之后就会抓一个人做替罪羊。 之前的姜虎也对吴海极其信任，最后却被送到了非洲。 于是，他跟韩佳宁一拍即合，抢在吴海找替罪羊之前抢先出卖吴海，将之前被他送到非洲的姜虎给弄了回来，并向国际刑警组织报案，彻底打乱了吴海的安排。 当时吴海利用姜虎坑了白星公司在内的大量国际投资人，现在姜虎返回说明事件经过，这些之前还陪着吴海玩的投资客各个怒不可遏，到处设下天罗地网抓捕吴海。 在北美的地盘上，吴海这次插翅难飞，而扬帆集团不仅干掉了这个一直觊觎公司的巨骗，更通过此战在北美拿到了巨大的投资并站稳了脚跟。 之前一直与扬帆集团为敌的皮尔内本来也想过公司被收购之后自己股权一卖出去另起炉灶，可经过了这次事件，皮尔内真切意识到江湖险恶，自己这次得罪了这么多的投资方，以后再想另起炉灶估计也挺困难了。 正好扬帆集团这艘大船看起来很有前途，他们的研发正好是薄弱的环节，而老朋友又有不少在那里。 皮尔内彻底放弃了之前的种种设想规划，开始全心全意帮扬帆集团发展，有他的到来，扬帆集团的研发能力将直接迈上一个更高的台阶，新千年里这家公司的前途自然不用多说。 这下，扬帆集团可谓前所未有的大胜，韩佳宁想起国内的小姜总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在大胜时刻撒香槟，用这样的方式有些笨拙地庆祝一场大胜。 那我们就用小姜总最喜欢的方式，来庆祝这场胜利吧！ “拿香槟来！今天我要跟贾总好好喝一场。”
· 黑暗的房间里，吴海迅速又冷静的烧掉了各种随身杂物。 他已经做好准备踏上逃亡之路，能带的东西当然越少越好。 几张假护照是用来骗人的。 甩棍是用来防身的。 钱包就不用了，吴海已经将自己的钱存进了一个可靠的国外银行，只要能离开北美，他就能再拿着十几亿东山再起。 其他东西没有用处，那就通通烧毁。 吴海将大量的书信和自己喜欢看的书籍都投入火中。 那本自己特意买来的《竞选州长》小册子在火中慢慢烧成一团灰烬的时候，吴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自己的这次出手颇为懊恼。 “也许我应该先读点经济方面的书籍，我还年轻，应该问题不大。”
吴海今年才25岁，还能学习，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切都好说。 杂物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吴海翻来翻去，又翻到了一些老照片。 有他当年学武术跟师兄弟的合影，当大师时打坐在地发功的影像，以一个成功人士的身份参与港城机场建设的照片，剩下的，则是一些家人。 吴海默默将这些照片一一投入火中。 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尽管这记录了自己人生的种种难以割舍，但在这种时刻，也顾不得了。 烧到最后，他又摸到了一张纸。 这是一份剪报，他亲自动手，将报纸上姜念的照片剪下来并一直收藏。 照片里的姜念跟贾星影坐在路边摊吃着螺蛳粉，脸上满是迷茫，甚至有几分不知所措。 吴海用手指在照片上姜念的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终究不舍得将这它投入火中。 看着摇曳的火光，吴海罕见的泪流满面，第一次认真反省自己的人生。 第一次骗人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没考上高中，怕被爸妈打的时候…… 爸妈没有识破我的谎言，所有人都没有识破我的谎言，我慢慢迷上了这种感觉。 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能早早下海，靠着我的脑子和胆识，现在能不能做到如姜念一样。 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中驱赶走，匆匆换好衣服走到门口。 推开屋门，秋日午后刺眼的阳光投进来，吴海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 随即，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嘲弄的声音： “吴海，你涉嫌诈骗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吴海眯起眼，见周围已经满是持枪的人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帮我请律师……我要请罗伯特·夏皮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