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来势凶猛，尽管合了顺天府、京巡卫、玄甲军三者之力，也直到天光微亮之时才完全扑灭。而此时的赵员外府早已从一座光鲜的宅邸，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大人，仔细搜过了，除了尸体，其他的全都烧没了！”

废墟中，一名顺天府的侍卫拖着被烫伤的手折返回来，一脸凝重的对冯令汇报情况。将大火扑灭之后，他们又在这片废墟之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除了二十几具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之外，再也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冯令点点头，说：“知道了，告诉弟兄们不用找了。”

他早就料到了，那个人既然敢放火，那便是早已经将有用的证据都拿走，或是都烧毁了，再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罢了。“怎么，听冯大人的意思，这场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听到冯令与侍卫的对话，京巡卫的统领王常存惊了一下。他的视线扫过那些被摆在白布上已经辨不出样貌的尸体，面色陡然凝重起来：“若真如此，一夜之间烧死了这么多人，凶手可谓是丧心病狂了。冯大人，这可是一桩大案啊！”

“是啊，这可是一桩大案啊。”

冯令冷冷的说道。他为这案子忙活了一天一夜，眼睛里早已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沙哑不堪，听起来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淳于炀站在一旁，不由得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这案子发展至今，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先是那赵员外中毒，后来又牵扯出城郊那处别院所做的皮肉勾当，听叶翩然说，这案子甚至还与朝中的一些官员还有密切关系，而后敏儿又因为中了“醉荷叶”之毒死于非命，夜里赵府又被人放了大火，难道说……难道，万枯门的余孽入朝做了官，就潜藏在这皇宫里？一股寒意爬上淳于炀的后背，令他全身都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年他奉命剿灭万枯门的时候，万枯门的势力已经侵入了皇城里，虽然后来都被他顺着线索一网打尽，但万枯门的门徒速来阴险狡诈，保不准还留了一招后手，只待日后卷土再来！神色一凛，淳于炀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他深深地看了冯令一眼，脸色变得更为冷峻严肃。王常存不知道冯令与淳于炀内心的想法，但看他们两人的脸色，心中已有定数。他朝冯令一拱手，沉声道：“既然是大案，那我等就不能坐视不管！往后顺天府办理此案时若遇到了什么难处，可尽管来巡防处寻我，我定会带着弟兄们全力助冯大人将犯人缉拿归案！”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京巡卫士兵们也立即齐声附和起来。“定会全力助冯大人缉拿归案！”

冯令面色一震，心中大为触动，他握紧了拳头，朝玄甲军与京巡卫都深深鞠了一躬，道：“今夜多谢玄甲军和京巡卫的弟兄们出手相助，若没有你们，这场火必然还会波及更多，损失还会更惨重。本官替京城百姓谢过诸位了！”

“冯大人言重了，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百姓为一国根本，那守卫京城治安自然也是玄甲军该做的事。”

淳于炀避开了冯令这一拜，颔首说道。“今夜大家都辛苦了，都早些回去歇着吧，待上朝时，本王自会将尔等的辛苦报与父皇，为尔等记功嘉奖。”

本来维护京城治安是京巡卫该做的事，王常存等人都没想过要用这件事来求赏，此时听到淳于炀这么说，顿时又是惊讶又是高兴。王常存道：“如此，下官替弟兄们多谢三王爷！”

眼看快到了换防的时辰，王常存不敢再逗留，与淳于炀和冯令告辞后，便带着他的兵走了。一时之间，赵府废墟前只剩下顺天府和玄甲军两拨人马。冯令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做着清理现场，安置尸体的活儿，安排妥当后，他转身正要返回顺天府，便看到淳于炀也正在清点玄甲军的士兵。他想了想，等候玄甲军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出城的方向离开后，他才走上前，唤道：“三王爷。”

淳于炀转过身来，垂眸看了看冯令，道：“冯大人脸色看起来很差，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冯令却道：“三王爷，关于此案下官心中还有一些疑惑，还望三王爷能亲自为下官解答。”

淳于炀知道他指的是今天夜里敏儿在府衙大牢离奇身亡的事，他正好也有话要问冯令，便也没有推拒，道：“此处人多眼杂，到本王府上好好说吧。”

回到北武王府，淳于炀屏退了所有人，引着冯令来到自己的书房。冯令刚刚把门关上，身后的淳于炀便开门见山的开口说道：“其实本王心中也有不少疑惑，正需要冯大人来替本王解答。”

回过身来，冯令轻叹一声，道：“下官知道王爷想问的是什么，其实下官心中早有预感今夜不会太平，只是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把火，真是烧得干干净净，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全都化成了灰。”

说到最后，他控制不住的冷笑了一下。“本王听说这案子牵扯到了不少宫里的官员，按这场火来看，是确有其事了？”

淳于炀皱着眉问道。冯令记得公孙展告诫他不能再将账本的事情透露给别人知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以沉默应对。淳于炀看他沉默不语，只当是默认了，道：“你可知，那赵成德所中的毒是什么毒？”

话题突然账本跳跃到了赵成德所中之上，冯令不禁愣了愣，才道：“下官不知，只听叶家那丫头说过，这个毒歹毒的很。”

“那个毒唤作‘女欢’，一种以折磨人为乐的蛊毒。”

淳于炀刻意加重了‘蛊毒’二字，“而今夜在府衙大牢里，那个给赵成德下‘女欢’之毒的敏儿，是中了‘醉荷叶’之毒死的。”

冯令为官十载，自然也曾经历过七年前那一场由万枯门引起的浩劫，因此他对“蛊毒”与“醉荷叶”这两个词再熟悉不过了。猛地抬起头，他震惊无比地看向淳于炀：“万枯门？他们——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