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成功的将容洛心里的那一份压抑已久的委屈释放出来。一反常态的容洛直接伸手将周显生推开。不仅如此,他还是得冲上前,伸手准备打向周显生。还是平时健身的缘故,周显生即便是不小心倒在地上,也能一把抓住了容洛回来的拳头,紧接着就是一脸嘲笑。“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原本容洛还有些心软,觉得今天的确是自己有些过分了。反倒是被周显生这一激怒,容洛彻底的将心里的那一点愧疚埋在了心底。容洛开口道,“我原先还想着,你堂堂公司老板怎么会突然找上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原来是和他闹脾气了吗?”
容洛越是生气就越是口不择言。今天的容洛和往常相较来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里不再是温柔和体贴,而是浸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他恨。他和徐东臣之间不过是纯粹而简单的感情,为什么在网络世界里一旦被爆出来,就变得这么低下和不堪?就像是一个男孩,小学偷偷暗恋着班上一个女孩子,明明只是简单的想要照顾,想要靠近她,想要认识那个女孩,想要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可是被班上作为八卦的同学向外一传,就变成了两个人之间有了早于他们年纪,却不应该有的恋情。容洛已经受够了这样被人掣肘的日子。周显生冷笑了一声,将容洛的手直接摔开,然后仰着头起身。他好好地将自己浑身上下打理了一下,径直走到房内的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台上。“是你容洛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这么一件事情暴露了你的小人模样?”
容洛也丝毫不示弱,他走到周显生的正对面站着,嘴上的乌青还让他感觉到一丝刚才的疼痛,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容洛此刻只想用更恶毒的话打击回去。不只是面前的周显生。“你到这来就是来数落我这么一番吗?”
容洛略有些斯文败类地扬起了嘴角,原本温柔没有钝角的脸颊却在一片乌青的衬托下,令生人难以接近。“那恐怕会令您失望了,我不会,也不可能被这点事情影响到。”
“至于陆容渡,他从前是我的朋友,往后也只会是我的朋友。”
“朋友?”
周显生冷笑一声,他的话语带着几分嘲讽。他从前只是不了解徐东臣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容洛。从来不公开,从来不直面的态度,让周显生甚至有些想要骂自己的朋友徐东臣。可如今他却觉得徐东臣不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和容洛这样一个心理有着一根轴,一直死死的占着他自己和外界沟通的人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松。从情理上来讲,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徐东臣,他也应该狠狠的骂容洛一顿。可从理性上来讲,他从来不会干预朋友的一切决策,也不希望别人来干预他的,所以他不再纠结将容洛的世界观做什么改变,周显生只是平静的警告道。“你的经纪签约和影视签约都在我手里拿着,只要是我愿意,我随时可以转给徐东臣,究竟你想不想和他合作合作都得看你的表现。”
“我大可以不用。”
容洛显得胸有成竹。他的确是不用。他相信,徐东臣应该是站在自己的这边。因为他现在除了徐东臣,真的一无所有。他活生生的将身边的人都逼得越来越远了。“陆容渡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我还当你多大本事呢。”
周显生脸上都带着鄙夷,“这与我倒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顺手而为之的事。”
“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乐意卖你这个人情。”
“直接滚出我的公司,也滚出他的工作室。”
容洛沉默的在对面看着他,他双手紧握手上甚至爆出了浅浅的青筋。周显生缓缓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便径直到走出去。到了门外。周显生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他缓缓的举起了左手西装的袖子,里面已经血流如注,将周显生内衬的衬衫全部浸透。原是方才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不小心插进了手机后盖的玻璃碎片。他手臂上的皮肉已经向外翻起,整个因为碎片的插入,而显得格外狰狞。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至于收手。周显生又是紧紧的咬咬牙,打了通电话给司机,叫他到楼下来接自己。可还没等他等到司机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门前。“上车吧。”
是杜云木。周显生左看右看没有看见自驾车来的身影,他站在敞开的车门前却迟迟不肯进去。“你要是不进来那小孩子可就要下楼了,被他看见你受伤的狼狈样子,你乐意吗?”
周显生被一下说中了心头,他咬了咬牙,进了副驾驶座。坐在车里后,周显生终于放松了心态。所以他更是止不住手上的伤势了。杜云木随手抓过一大箱的医疗箱子,打开里面剪刀纱布等东西一应俱全。也不知道是恰好,还是因为杜云木常年就在车里备着这样一个医疗箱子,此刻倒是真的派上用场。还好杜云木车开得平稳,周显生拿出镊子,活生生的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把手里卡着的那一块碎玻璃挑出来,放在了医疗箱的盖子上。叮当一声脆响,周显生额头的细珠已经快止不住了。杜云木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你这性子还是随了你老爸,怎么从小受了疼就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是疼到什么程度了。”
“换我的话可能医生没碰到我的手,我就先叫了起来,你看看你,这都混成个什么样子?”
周显生原本就藏着一股子劲儿没有放出来,被杜云木这么一说,他更是有些发怒。“住嘴。”
“怎么你是拿我当老股东了?还是拿我当你手下的那些艺人了?你说什么我就得听吗?醒醒吧你我可是你老妈呢,想让我不说话,那起码得比我早生个10年吧。”
杜云木刚才在饭桌上一直收着,没有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是因为陆容渡和她还不相熟,此刻面对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杜云木才是真的没有任何收敛。周显生说完刚才的那两个字已经有一些虚脱,他整个人靠着椅背,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偏偏是这样,杜云木更是喋喋不休一点儿,没个停嘴的。“怎么?为了陆容渡打了别人一顿,还是被反杀了?你这太不给我长脸了啊!看看你的样子多狼狈,我早和你说不要练跆拳道啊那些唬人的东西,直接去实战对打,也别怕疼,你老爸非不让,说我那是野路子出家,你看吧,这下可不就是吃了亏吗?”
“不过没事,不过就受了一次伤了,咱养好再打回去,这面子虽然丢了还能挣回来,可这命要是没了,你就真不行了。”
“还有我说,你妈我虽然是对这些事情特别开放,也不在乎你喜欢的究竟是谁,那你老爸呢?你也知道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他那边我可以帮你说一说,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俩那么多年没见了,我看见他们就想起以前那些事,想想就头疼——他看见我估计心里也没个舒服的,这事儿啊,你要说服你爹还是得靠你自己啊儿子。”
“还有啊,今天看了一下,我觉得陆容渡那孩子还行,嗯,不过你这究竟是打的谁呀?难不成是情敌?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搞初中那一套?哦,对了,你初中倒也没有打过人是吧?”
杜云木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姿势,自导自演的像是在说单口相声一样没个停。可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安静的有些异常。“你说说你,到现在居然连敷衍我的话都不说了,简直是不够尊重我专门为了你回国这一趟啊!”
杜云木缓缓的将车靠在一旁,转身一看,周显生已经沉沉的睡去。这个女人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就算是关心也只敢隐藏在刚才说的那堆烂话之中,但只有此刻,他才隐隐的将自己心底里最深切的那一份关心显露出来。杜云木小心地靠近周显生,拨开他额前的那些碎发,看着浓密的垂下来的眼睫毛,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自己前22年都没有怎么照看过的儿子。杜云木心里委实是有十分愧疚的。“抱歉儿子,那一年对于我来说,都太突然了。”
“你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虽然离开他,会让你伤心,但我也不得不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理解你,也明白你的挣扎。你愿意去追求的,妈都不会拦着你的。”
可惜周显生这一刻,因为过于疼痛而沉沉的睡去,不然他心里对杜云木的那一份恨也会减少几分。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在车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