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她就在身边的消息，秦簌簌很难不失态。“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秦簌簌问。沈惊鸿这次倒是爽快地承认了，“是沈家故意的。”

秦簌簌沉默片刻，也知道那是最好的办法了。“爷爷告诉沈隽秋孩子没了的消息后，她的情绪就变得非常不稳定。”

“她疯狂大怒，要求把当初送到秦家的孩子要回来，被爷爷言辞拒绝了，爷爷本想将她关在沈家，可她就像陷入了癫狂一样，没日没夜地吼叫哭泣，也不吃东西。”

“举个我亲眼看到的例子，她是单独病房，照顾她的医生护士也都是沈家精心挑选的，绝对是业务能力非常好的。”

“照顾她的有一个小护士，刚刚结婚没多久，感情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给你妈妈扎完针准备出门，她老公给她来了电话。”

“她接起来就叫了一声‘老公’，你妈妈拿着柜子上的苹果就砸到了人家头上，直接把小护士给砸得扑地了，脑袋磕在了凳子上，这还不算完，你妈妈把针一把，冲上去跪在人家身上把人家给揍了一顿。”

秦簌簌有些想象不能，她想象不到沈隽秋的样子，也想象不到她的性格，所以对她这个人完全就是平面化的。哪怕沈惊鸿说了这么多，秦簌簌对沈隽秋的认知，还是单薄苍白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身上还存在的伤，对比之下，这小护士受的伤也只能算是轻的吧？“当时爷爷就决定把你妈妈彻底关起来，至少不能让她再和你接触了，她一看到你，情绪肯定会失控。哪怕你被送到了秦家，可是A市就这么大，如果她再见到你，怎么办？”

“那她现在在哪里？”

秦簌簌问。“郊区的疗养院里，她在那里每天都会有人传照片视频给我，我回家就拿给你看。”

沈惊鸿当然想要一辈子瞒着秦簌簌，让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簌簌知道所有一切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儿。话说到这里，秦簌簌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过的好吗？”

“挺不错，这几年情绪更加平稳了，不像刚到疗养院的时候。”

但沈隽秋刚到疗养院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沈惊鸿却没说。秦簌簌也没再追问，连沈惊鸿都不愿意提，那想必的确不怎么样。“惊鸿，我那次溜进小房间，里面的照片和我小时候长得并不完全一样，那是为什么？”

秦簌簌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也是让她当时觉得自己是替身的决定性因素。“因为你现在脑海里的，你小时候的照片，都是秦雅雅。”

沈惊鸿和她额头抵着额头，一字一顿道。秦簌簌一怔，原来姐姐小时候是那样的吗？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却活泼开朗，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的，那时候爸爸妈妈也很好，一家人的合照特别多。秦簌簌又想到一点儿，秦家父母的卧室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有一次秦簌簌去找秦妈妈，刚推开一道门缝，就看到秦妈妈拿着里面的东西在看，肩头耸、动。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秦雅雅的东西吧？秦妈妈当时，应该是在哭。“对，雅雅小时候也很爱笑，你们姐妹俩这一点很像。”

秦簌簌心酸不已，“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姐姐吧。”

沈惊鸿和秦簌簌到底还是没有在沈家老宅吃上一顿饭，秦簌簌的情绪状态都不对，她也不想影响沈家人吃饭的心情，主动说改天再过来。董佳云这些年被易凡柔潜移默化影响的心，早已经偏了回来，又想到以前秦簌簌软软糯糯的模样，对秦簌簌就更喜欢了。听到秦簌簌的话，她连连点头，“好，好，改天住回到家里来，妈妈给你熬汤。”

秦簌簌听到这个称呼又是一愣，心中反而稍微疏阔了些，她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妈。”

回到家，沈惊鸿想让秦簌簌去休息，秦簌簌自己反而坚持要去小房间看照片。陈伯对小房间的打理很上心，几乎一尘不染。秦簌簌和沈惊鸿肩并肩坐在一起，一页一页地翻着照片。一张照片代表的就是一段故事，沈惊鸿娓娓道来，把秦簌簌遗忘的那段时光，再讲给她听。有时候沈惊鸿的讲述能让秦簌簌回忆起一星半点来，有时候她却完全没有印象，只能全靠想象。沈惊鸿也不失望，他独自守着两人的回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但是至少，现在秦簌簌人就在她身边，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太多了，不是吗？这一天，秦簌簌接收到的各种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她的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沈隽秋夫妇带着她在玩耍，一会儿又是沈隽秋在虐待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孩，一会儿有沈惊鸿的影子，一会儿又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清晨醒来，秦簌簌的枕头都湿了。沈惊鸿也没去上班，他根本不放心在所有一切全盘托出之后，单独放秦簌簌在家。秦簌簌也明白他的担心，脑袋在沈惊鸿的掌心蹭了蹭，安然享受着他的宠爱。“你想去见见她吗？”

沈惊鸿迟疑着开口，这是秦风煜要他问的。按照沈惊鸿的想法，他巴不得秦簌簌和沈隽秋一辈子不要再见面，他不想看到秦簌簌有一丝一毫受到伤害的可能。但是秦风煜说的也对，沈隽秋到底还是秦簌簌的妈妈，而且在她和沈隽秋相处的那些年，沈隽秋对她是好的，给了她一个妈妈应该有的样子。所以，应该让秦簌簌自己去选择。“我……”秦簌簌犹豫了，这个问题从昨天她就开始想了，要说不想见沈隽秋，那绝对是假的，可只要一想起她曾经对秦雅雅做的那些事情，她就没办法再面对沈隽秋。“再说吧。”

秦簌簌把脸埋在沈惊鸿的胸膛上，“我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她。”

“好。”

沈惊鸿当即应下。房间一片静谧，窗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陈伯和佣人的聊天也细细碎碎地传了几声进来，秦簌簌又有起伏的心情逐渐安静了。不管怎么样，沈惊鸿总会一直陪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