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沈隽秋时候的场景。沈隽秋的父亲是沈老爷子的战友,两人关系极好,偏偏又都姓沈,就拜了把子成了兄弟。沈老爷子那时候还很年轻,他在战场上的所有技巧几乎都是沈隽秋的父亲教他的。两人还曾经想过,等战争结束了,就做邻居,老了还要一起喝酒。可战争年代,谁生谁死也许就是瞬间的事情,突击战中沈隽秋的父亲为了保护战友去世了,沈老爷子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也没能找到他的完整尸体。战争结束后,沈老爷子结了婚,按照沈隽秋的父亲曾经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当时沈隽秋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农村地区,又是当年又穷又苦的时候,沈隽秋还是一个丫头,别提多受罪了。那时候沈隽秋的母亲不知道去哪里了,沈隽秋跟着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生活,她一个姑娘家,本就不受待见,她身体又弱,三天两头的生病。沈老爷子见到沈隽秋的时候,她又瘦又小,明明都已经七八岁了,可是看着却和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高。沈老夫人当时和沈老爷子的次子刚刚夭折,她一看到沈隽秋眼泪哗哗往下流,想抱抱她,又怕她觉得害怕。沈老爷子提出要把沈隽秋过继到自己名下,沈隽秋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根本就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只有一个要求:给十块钱。那年代十块钱不算小数,但沈老爷子是真的不想让沈隽秋再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了,二话不说掏了钱出来,看沈家人的模样,似乎还觉得亏了。刚把沈隽秋带到城市里来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脸色发白。沈老夫人心疼地不行,这多好的小姑娘啊,洗了一次澡之后,她才发现沈隽秋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明朗,是个特别好看的美人胚子。怪不得当初他们去接人的时候,沈家人都说卖亏了。敢情他们是真的想把沈隽秋当商品货物!沈隽秋自卑紧张的性格在沈家住了很长时间才有了一点儿改善。那时候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只有一个沈慕华,失去的次子让沈老夫人非常难过。沈老夫人本就很喜欢孩子,她把一腔感情都倾注在了沈隽秋身上。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沈隽秋懂事乖巧到过分,哪啪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让她完全放下戒心。等沈老夫人生了沈慕华,沈隽秋就更沉默了,她对沈慕华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讨好,沈老夫人一直疼着她,用各种方式表达对她的爱,才让她的性格好转了一些。日积月累,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沈隽秋越来越活泼,等到高中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元旦晚会上跳了支舞蹈。坐在台下的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别提有多高兴了。沈老爷子拿着相册翻了又翻,他戴着老花镜,吃力地看着照片,“簌簌,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妈那时候多好看。”
秦簌簌看着穿着千鸟格长裙的沈隽秋,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妈妈真的是个美人,哪怕那个年代的像素很差,拍照水平也不太好,但能看出来,她真的很漂亮。沈老爷子乐呵呵道,“你是不知道,别人知道你妈妈是我的女儿之后,咱们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
秦簌簌一愣,没太听明白,“为什么?”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傻孩子,当然是给你妈妈说媒。”
秦簌簌傻眼,“可是妈妈那时候不是才高中吗?”
这时候顺口就叫出的“妈妈”反而没有丝毫犹豫和停滞。“那个年代可不是现在,”沈老爷子摇晃着脑袋,“不说他们学校里的高中生了,就是咱们家附近的邻居,也有求过来的。”
“慕华那时候比隽秋大几岁,有一次去接隽秋放学,碰到一个男同学一直纠缠隽秋,慕华提着砖头就上去了,把人家那男生打地脑袋都破了。”
秦簌簌眼睛又飘到了老相片上,她曾经在网上看到了一些香港明星的复原照片,看长相和气质,沈隽秋也一点儿不差。她能想象得到,沈隽秋当年引起的轰动。“所以后来刚开始知道隽秋打你,我是不相信的。”
沈老爷子神色间有些后悔,显然他还是在为当年自己的心软自责,如果他当时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把沈隽秋强硬扣下,那也许秦簌簌不会受那么多罪。“隽秋一直是很温柔很善良的,她连捉到了受伤的麻雀都要给它上药包扎好放回去,她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动手呢?我不相信。”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看到你身上的伤痕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老爷子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双拳紧握,脸颊上的肉微微颤抖。秦簌簌已经没有当年的记忆了,她看着沈老爷子,弯了弯嘴角,“爷爷,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沈老爷子眼睛晶亮,似有泪光闪过。“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都是柳叶眉大眼睛,我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你,就知道你是隽秋的女儿。”
沈老爷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么多年了,我不敢向秦家打听你的消息,我怕我忍不住想要把你接回来。”
“没想到惊鸿更加执拗,他不仅一直关注着你,还强硬地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