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秦簌簌了，就连沈慕华都吃了一惊。他紧张地盯着沈隽秋，连眨眼都不舍得，想要知道妹妹会有什么反应，如果秦簌簌的存在对她的病情的确有帮助的话，那么他会考虑把沈隽秋接回家。沈隽秋坐在垫了棉垫的石凳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秦簌簌，她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皱眉，其他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敢密切关注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沈隽秋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向秦簌簌。沈隽秋和秦簌簌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远，沈隽秋的动作又非常迅速，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秦簌簌面前了。沈惊鸿一惊，沈隽秋就站在秦簌簌正前方，完全挡住了她逃跑的路。“姑姑！”

沈惊鸿叫了一声。“秋秋，你做什么呢？”

沈慕华按捺下自己的紧张和不安，走到沈隽秋旁边，一只手死死地拉着沈隽秋的手臂，钳制住她。秦簌簌是坐在凳子上的，她仰头看向沈隽秋，沈隽秋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隔了十几年的光阴，母女两人终于再次面对面了。秦簌簌嘴唇抖动，她想要说句什么，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沈隽秋的表情有些迷茫，她盯着秦簌簌看了半天，突然后退一步，大声吼道，“你是那个魔鬼！你是个孽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谁让你回来的！”

沈隽秋突然的情绪激动，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沈慕华一时失手，竟让她挣脱了。沈隽秋对着秦簌簌就扑了上去。秦簌簌下意识身体后仰，沈惊鸿一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沈隽秋的拳头落在了他背上。沈隽秋力气不大，她的拳头对沈惊鸿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沈隽秋似乎恨极了，她一口咬在了沈惊鸿的胳膊上。沈惊鸿抬手就想甩开她，可正要动作，又想起她是自己的姑姑，只能忍耐着。“秋秋！”

沈慕华惊叫一声，强硬地把沈隽秋拉开了。沈隽秋的眼神中充满着刻骨的恨意，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在秦簌簌耳朵里，却像是惊雷炸起。“你是个祸害！你怎么还没死？我就不该生下你！你去死啊，你去死啊……”秦簌簌浑身颤抖，整个人埋在沈惊鸿怀里，听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的咒骂。沈隽秋很快就被拉走了。护工其实没走远，也不敢走远。哪怕来探视的人是沈隽秋的家属，他们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镇定剂打入沈隽秋的身体，她很快就昏睡了过去。凉亭里只剩下了沈惊鸿和秦簌簌。“簌簌，簌簌？”

沈惊鸿轻轻拍着秦簌簌的背部，他想要看看秦簌簌，可她却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根本扯不开。没有哭泣的声音，秦簌簌的肩膀却抖动地厉害。沈惊鸿沉默一秒，将人抱地更紧了些。疗养院的环境是真的不错，哪怕现在天冷，但花园里还是有花朵正在盛开，秦簌簌盯着看了两秒，不好意思地擦擦眼角的泪，“让你担心了。”

沈惊鸿蹲在秦簌簌身前，看着她微红的双眼，叹道，“跟我还这么说话？”

一句话让秦簌簌鼻子又酸了起来，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被沈惊鸿覆盖着，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可是心里，却像是破了个大洞，“我就是没想到，原来我也是不被期待出生的小孩。”

秦簌簌来之前就有想过很多，她也替沈隽秋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严重抑郁症真的没办法自如控制情绪，在悲观意志占据主要的时候，沈隽秋只能通过打骂来缓解情绪。但秦簌簌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抑郁症占了一部分原因，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是沈隽秋本来就认为她不该出生。沈惊鸿心疼不已，“胡说什么，谁说你不被期待？如果没有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我？”

秦簌簌知道沈惊鸿是在安慰自己，她故作轻松地抖了下肩膀，“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会调节情绪的。哪怕我的亲生父母不期待我的出生，我也知道我创造了很多价值。”

看她这么说是，沈惊鸿放心了不少。他最怕的就是秦簌簌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二十分钟后，沈慕华从沈隽秋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只是在走到小辈儿面前的时候，还是收敛了一些。“簌簌，你别介意，隽秋她……”沈慕华是真的不想用那样的词汇来形容沈隽秋，可是眼下的情况，如果不说清楚，恐怕秦簌簌心中会有芥蒂。“隽秋她自从进了疗养院，精神方面就出现了一些问题，医生说是长期抑郁导致的一些精神混乱，所以她会以为自己还在读大学的时候。”

“至于她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是把慕容擎的离开怪到了孩子身上，其实你们出生的时候，隽秋是真的非常高兴，那时候她还给我讲过她的育儿打算，家里还留着她当时做的笔记，都是她翻书找来的。”

“家里结过婚生过孩子的，都被隽秋问了一个遍，那笔记本有一根手指这么高。”

沈慕华说起这些，也忍不住泪目，任谁一个好好的妹妹，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都会控制不住情绪。秦簌簌刚才还在说自己不受期待，现在又听到了一个全新的版本，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信什么，该听什么了。坐进车里，秦簌簌开口问，“爸爸，慕容擎是谁？”

本以为沈隽秋都和沈慕华说起这个人了，沈慕华应该是知情人才对，可沈慕华竟然摇了摇头。“簌簌，我不瞒你，我是真的不太清楚慕容擎是谁，只知道一个名字，其余的，比如我今天说的要上课、要打工，都是之前和隽秋相处的时候，听她的只言片语。”

沈慕华的神色越发苦涩，“事情发生之后很久我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当年隽秋，是豁出去地在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