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凉爽，白天的气温只剩下十五度左右。高中和国中的学生们基本都换上了冬季制服。　　千岛凛给一月四放好一天的狗粮和水后，拿上通勤包离开租房。　　走出自己所在的社区，四周的空气明显清新了许多，她才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　　乘坐电车回到学校时，时间还很早，才七点五十分左右。　　从电车站出来，千岛凛想到清水泷奈曾经说过，她的家就在附近，是一家面包店。　　千岛凛不属于那种会主动探索的人，但今天，她莫名其妙的想要趁着早上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清水泷奈的家。　　清水泷奈也去过若山知佳的租房，回忆她的话可以得知，她的家距离若山知佳的租房并不远。　　千岛凛一下子划出一个大致区域，然后慢慢走去。　　沿途的光景完全不同她所在的小区，快要入冬的时间，街道两旁的常绿树木还顶着绿荫，有不少野花还在开着。来往有背着书包上小学的小孩，也有准备锻炼的老人，道路很干净，街道两侧是只有一两层的居民屋。　　千岛凛路过一个公园。从若山知佳口中可以得知，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一月四的。　　所以，这里距离她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千岛凛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幢别致的两层半传统日式屋子，在二楼外挂着一个牌匾：清水面包。　　应该就是这里了。　　千岛凛慢慢走过去，真的要开门时，却有一些犹豫，她害怕被清水泷奈看到。　　要以什么理由才能合理的出现在这里呢。　　对，买包面当早餐。清水泷奈带给她的面包都很好吃。　　千岛凛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会儿，立刻说服想要退缩的另一面，往清水面包店里走去。　　“你好，随便挑挑。都是新鲜出炉的面包。”

站在收银台后的是一个盘着黑头发的成熟女人，脸容漂亮，双眸温柔，那张脸蛋一下子让千岛凛想到清水泷奈。　　她把自己的短暂失神收了起来，在店面里面挑选面包。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手捧一盘冒着热气的面包从暖帘后出来。　　这应该就是清水泷奈的父母。　　千岛凛余光看着两人，心里暗暗想着。　　她发现自己现在有点像间谍。　　“你需要什么口味的面包呢？”

清水秋禾走到千岛凛身边，双眉下弯，露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　　千岛凛出生不久就失去了母亲，在之后的日子，再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女性。　　如今，清水秋禾的出现让她身体略有僵硬。　　千岛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好看女人的靠近会让她局促不安。　　“有好吃的口味吗？”

“当然有。”

清水秋禾带着千岛凛来到她制作的面包前，“这一款是我专门做的蓝纹奶酪夹心面包，欢迎品尝~”　　“真的吗？”

千岛凛纯真地看清水秋禾一眼。　　千岛凛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穷孩子，能有多少次接触美食的机会，除了家常菜需要的常用食物，对其他各类少见的食物都不太认识，更别提这种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听蓝纹奶酪这种东西，虽然连奶酪都没有吃过，但既然是奶酪，还加了蓝纹两个字，听起来应该就是很高级好吃的面包吧。　　“当然。就是味道可能有点冲。”

清水秋禾的笑容完全不像在撒谎。　　类似芥末？　　那自己应该能接受的。　　看了看价格，是整个面包店里面便宜档的面包之一，她下定决心。　　“可以给我两个吗？谢谢。”

清水秋禾微笑的表情呆了一下，双手慢慢捂住嘴巴。　　她身后，正叼着烟的清水春树烟头落地，眉头立刻出现几条黑线。　　喂喂喂，就算再怎么没有见识，从气味上闻，也能知道这是一种味道极其不可名状的食物吧！　　“真的吗？”

店家反问顾客。千岛凛觉得奇怪。但在清水秋禾面前，她本来就局促，脑袋先于思考地点了点。　　“嗯。”

过了一会儿，清水秋禾才恢复正常，激动地握住双手。　　卡密桑！她的面包在九月份之后，终于又一次成功卖出去了！　　“我立刻给你打包。今天还有优惠！买两份送两份哦！另外，再送你一盒酸奶。”

千岛凛定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这，这也太客气了吧。　　清水秋禾把面包和酸奶快速装进袋子里面，生怕千岛凛会后悔似的，连忙递给千岛凛。　　千岛凛没敢伸手。　　“快拿住呀。”

千岛凛这才伸手拿住，然后递出一个五百円硬币。　　“对了，你也是开平私立高中的学生吧？”

清水秋禾收到硬币后，喜笑颜开的。她正面打量千岛凛，看到和清水泷奈同样的冬装制服后，忍不住发问。　　“嗯。”

“我刚才还不太敢确定呢。”

清水秋禾温和的笑着。　　眼前的女孩身材很娇小。泷奈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应该就是这种身材了。　　她还以为这是哪个偷穿姐姐制服的国中生小女孩。　　当然，这些失礼的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清水春树好奇地围了过来，“虽然离学校不远。但很少有学校的学生会来到这里买面包。”

开平私立高中的大多数学生都在学校附近的自动贩卖机购买面包，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亲自来到本店购买。日常来本店光顾的基本上都是邻里街坊的顾客。　　“我…我路过这里，就进来了。”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呐。”

清水秋禾热情满满：“我们家的小女也是和你同一间高中读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认识的话，劳烦你要多多关照她。”

清水春树也十分招待千岛凛：“亲爱的，你真是的，名字都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同学你刚搬过来吗？可以常来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随便找我们就行。”

两人的热情让千岛凛一下子无所适从，她双手忍不住放在身前，似乎像抵御住这股热情。　　清水秋禾见状笑眯眯地转过身，开始摆弄柜台里清水春树刚端出来的面包。　　“那你随便再看看啦。”

“嗯，嗯……”　　清水春树余光扫视清水秋禾一眼，眼疾手快的走了一圈，然后塞了另外一包面包给千岛凛，足足有五六个面包，还有两瓶牛奶。　　在清水秋禾美美的哼着面包成功卖出的胜利之歌时，他低声传音。　　“咳咳。同学，这也是今天特意送给你的。如果有不好吃的，还请多多包涵，千万不要到卫生局去投诉我们，我们的面包百分百干净。”

清水春树认真地注视千岛凛。　　小妮子，这也算仁至义尽了。虽然制作过程都是干净卫生的，但要是吃吐了，可别怪罪他。清水面包的招牌，除了清水秋禾的面包，还都是蛮有含金量的。　　千岛凛看着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懵住。　　她只是用五百円买了两个蓝纹奶酪面包而已，为什么最后差点拿到了两包满满的面包，还有牛奶。　　“我知道了……”她小声的说。　　“妈妈，若山同学今天有来吗？”

千岛凛正准备离开面包店，暖帘后面传出无比熟悉的声音。千岛凛停下双脚，站在原地往后看去。　　“还没有哦。但已经过八点了。他应该是直接去学校了。”

“哦哦。那我也去上学了。”

暖帘两边拉开，穿着冬季制服的黑发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长发飘飘，亭亭玉立。　　“小，小凛？”

清水泷奈看到千岛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千岛凛回过神，双肩往内缩了一下。　　“我，碰巧来这里，买面包。”

“是吗？”

清水泷奈走近千岛凛，小脸灿烂起来，“那你还无意之间探索到我的家了！”

千岛凛没有说话。这就是她本来的目的。　　“啊啦，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呀？”

清水秋禾惊讶一声。　　“嗯。这是我的朋友小凛。”

清水泷奈向清水秋禾和清水春树介绍千岛凛。　　千岛凛本能地站直了身体，想要在这对夫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小凛酱？”

清水秋禾看向千岛凛。　　千岛凛拘谨地弯了弯腰：“阿，阿姨早上好……”　　清水春树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先是金发大胸长腿，现在是娇小平板萝莉。　　还以为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没想到自家闺女都吸过来了。　　上学时间快到了。　　两人没有过多逗留，离开面包店。　　“欢迎多多来玩哦~”　　路上。　　清水泷奈一直都在好奇地看着千岛凛，就像一只刚搬进新家的猫咪。　　“小凛，狗狗还好吗？”

“嗯。胖了两斤。”

“真的吗？”

小呆萌惊讶脸：“我好想看看它哦，它应该还认识我吧。”

“认识的。现在它有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嗯，我猜猜，菠菜？”

千岛凛摇摇头，“一，一月四。”

“一月四。好名字诶。”

清水泷奈认真地点头。这个日期，她一下子想到若山知佳的生日：“若山同学的生日也在一月四日。”

“就是根据他的生日来取的。”

小萝莉在正宫面前不打算撒谎。清水泷奈说过想要了解她，她现在在尝试抛开自己的自卫盔甲，让清水泷奈能够充分了解她。　　若山知佳之后，清水泷奈是第二个让千岛凛放下盔甲的。　　“原来如此。”

清水泷奈并没有抵抗反应，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是我取名字的话，完全想不到这么好的名字。”

“清水同学夸张了。”

“要不小凛喊我泷奈吧，总是清水同学清水同学的，好像我们不是朋友一样。”

千岛凛看过去，清水泷奈澄澈的眸子正在注视她，她微张小嘴，但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泷，泷奈同学……”　　“这样子也好！”

清水泷奈认真地点头，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小呆萌和安济千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由有话痨属性的安济千束开启话题的。　　但如今，和千岛凛在一起，小呆萌也开始主动开启话题。　　她看着千岛凛，就像看到了一开始在安济千束身边的自己的影子。　　那么的弱小无助，那么的担心受怕，那么的局促不安。　　等等，自己那时候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幸运的是，清水泷奈完全不需要强行聊天，和千岛凛的聊天，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轻松。　　清晨的天空一片湛蓝，只有断断续续的云片在苍穹里抹着几缕淡白，宛如漆工试漆时涂出的几笔。　　千岛凛第一次在早晨说这么多话，从一月四开始，两人的聊天一直没有断过，完全没有一点中断，所有的对话都像从裱花袋里挤奶油一样顺滑。　　起初，千岛凛还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有女生能够在上学时结伴而行，而且还挽着手腕，两张小脸都洋溢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小嘴的张动完全没有止息。似乎两人之间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但现在，清水泷奈在她身边，一边温笑，一边说话的画面慢慢定格，千岛凛逐渐能理解这种感受了。　　“到学校了，小凛，拜拜~我们中午在活动室再聊。”

清水泷奈朝千岛凛挥挥手，然后走向自己的课室。　　“白白，清……泷奈同学……”　　……　　门开，门关。　　“我回来了……”千岛凛关上租房的门口，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说了一句话。　　“汪！”

屋内传来一月四的叫声，千岛凛来不及思考，打开灯，在狗笼前蹲下。　　“好啦好啦，现在就放你出来。不可以乱咬东西。”

千岛凛打开笼子，一月四在她脚边使劲的摇尾巴，蹭她的脚。　　“不要舔脚，那是若山君才可以的！”

千岛凛稍稍挪开一月四。　　她站起身，伸一个懒腰。　　家里有了一只小狗后，她显然忙了许多。待会要给小狗做吃的东西，然后还要带着小狗外出散步，最后才能回到洗澡。　　也不知道这种忙碌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了些，但相比起之前一回到家就发呆的日子，千岛凛觉得，应该是的。　　“好啦好啦，吃饭，待会去散步。”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千岛凛微皱眉。　　周四的晚上，应该不会有人来找她。　　而且，除了若山知佳，谁还会敲她的门口呢。　　千岛凛慢慢走到玄关，从猫眼往外看一眼。　　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但从她脸颊边的长头发来看，是个女生。　　千岛凛警惕地打开门。　　“你是谁？”

她看向眼前这个蒙脸女生。　　“我，是我。”

女生笨手笨脚地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小凛，是我。”

“泷奈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