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办公室，王涛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声音。不用猜也知道，自己吹嘘的回天鞋业掌门人私生子的身份已经被郑天赐戳破了。“二……木先生。我知道我错了，是弟弟不好，说了几句大话，你把门打开，咱哥俩好好聊聊。”

过了半晌，门的那头传来了冷漠的一个声音。声音虽轻，但言简意赅。“滚！”

王涛垂头丧气地走下了楼，一切都完了。被信任的人忽悠是最不能原谅的，木宁以后恐怕不会再理自己了。这条线恐怕到这里就要断了。看着王涛走出了健身宝大门，仲前进迎了上来。“王总，怎么样？”

王涛还没有说话，郑天赐挖苦讥讽的话已经钻进了耳朵里。“骗人者终将自食其果。”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王总这是碰了一鼻子灰。”

郑天赐也是被王涛忽悠的工具人，现在看到他被反噬，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王涛朝仲前进摇了摇头，全身上下软弱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仲前进长叹了一口气，扶着王涛在路牙石上休息。大狗递过去刚买的肠粉和纯净水，王涛一点胃口没有，蜷缩着抱着头，两眼呆滞，神情沮丧，心里懊悔极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就走忽悠的路子，诚心诚意地与木宁好好谈，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商人失去了信誉，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合作的前提。郑天赐插着手，冷眼看着王涛，哼起了小曲。就在王涛准备要走的时候，路边忽然停下了好几辆豪华的轿车。最次的一等也是皇冠，几伙人神情一致，一拥而上要进健身宝的大楼。王涛眼前一亮，同行见同行，你忙我也忙。来了精神后，走到大门口的传达室一看。国产的星星牌，国外的奈克、彪驴……基本上90年代初有头有脸的运动鞋品牌全部汇集到这里了，大有萝卜开会、群英荟萃的场景。不用说，肯定是业内传来了消息，大家都抢着想要跟木宁合作。在商机面前，商人的鼻子比狗还灵。来早了就是吃肉，去晚了喝汤都喝不上。王涛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郑天赐，笑了：“郑副总，真热闹啊！”

郑天赐看着这些两眼放光的同行，抿着嘴，意识到来势汹汹，压力巨大。随即恢复了鄙夷的神态，斜眼看向王涛：“王涛，你得意个什么劲头，别忘了你已经出局了，out了，懂吗？”

王涛淡淡一笑：“最起码我没有被人忽悠。”

“你！你……”郑天赐被戳到了心底的痛处。从过年以来整个辖区销售数据都没有怎么看，就光顾着跑合并橡胶厂的事情了，跑来跑去都成了王涛的果实。正在俩人斗嘴的时候，王涛腰间的大哥大响起。说起这个大哥大，还是为了给忽悠木宁彰显实力时候买的。购买地点是刚刚成立化强北，足足两万五，还是讲价之后的价格。“涛哥你快回来吧，橡胶出事了！”

大哥大那头传来李反修焦急的声音。“能出什么事，那些老油子不晾他们几天能乖乖听话吗？”

王涛边说边走，语气淡然。一阵窸窣声后，年老且沉稳的声音传来。“钱秘书长！”

王涛语气变得敬重起来。“王厂长，请你速速返回，孙厂长已经被橡胶厂的上千号职工围在礼堂，现场已经快不受控制了，他托人告诉我说你有办法。”

挂上了大哥大，王涛深吸一口气，一直苦苦等待的合并橡胶厂的时机来了！王涛看了一眼远处的郑天赐，小声且有力地说道：“抄后路！回家！”

此刻，木宁正躲在办公室的窗帘后面，看着乱糟糟的大门口，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两年前，自己在奥运上一无所获，遭遇了生涯中的滑铁卢，各大品牌远离了自己，自己就像是个丢弃的物品，在角落里内与灰尘一起被遗忘。现在，这些人不知从哪听说自己要进军鞋服生意。又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转眼间自己又成了各大品牌间抢夺的香饽饽。世间冷暖皆自知，人情淡莫凉薄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