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红霞狠狠瞪了二哥和丁茉莉一眼，母亲的声音中已经带着怒气，这让她想起她的警告，想到要被赶出门，她终于不再开口。“致远，帮我烧火。”

丁茉莉适时开口，把陈致远拉出战团，对这个小姑子，她都无语了，总是跟吃枪药似的。“好。”

陈致远知道她是给自己台阶，不再和红霞纠缠，她不开口就是好的，还能让她明白个里表？丁茉莉把面和好醒上，大锅里倒进两瓢水，把肘子和猪蹄子还有一大块五花肉都放锅里，让后往里面放了大料葱姜，这边就不用管了，慢慢炖着就好。陈致远坐在灶坑边，不时往里面扔两个苞米瓤子，火焰映红了他的脸，丁茉莉看到他眼中的恼意。“致远，算了。”

轻声劝了一句，他一定觉得很憋气，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花钱出力，还闹不到好，反倒被妹妹咄咄逼人，实在不容易咽下这口气。可婆婆今天好不容易开心，和她高兴相比，她和致远受这点气不算什么。“嗯，知道。”

陈致远尽量小心，穿这新毛衣，那可是茉莉的心意，他可不想刚穿上就弄脏了。见陈致远神情舒缓不少，丁茉莉也就放心的去做别的，她先是把肉都剁成肉馅，一大半用来包饺子，剩下的，炸丸子用。“致远，帮我找根萝卜。”

丁茉莉记得萝卜和土豆都放在地窖里，可她对那个黑洞洞的地窖有种莫名的恐惧，所以才喊致远帮忙。萝卜插成丝用盐杀出水，攥干后待用，又剁了葱姜沫放在碗里，把这些弄好，她又忙着收拾鱼鳞，真是一刻都不闲手，动作非常快。陈致远坐在板凳上看着媳妇，她这么懂事，忙里忙外一点怨言都没有，只比红霞大两岁而已，红霞为什么不能和她学学。“致远，你说李梅得了这疯病，八一哥年可怎么过，一会儿咱们给他们家送点吃的吧！”

丁茉莉边干活边想着李梅疯狂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可她弄到这种地步，简直太可怜了。若是可以，她想帮她治好疯病，解开心结。可这也只是她想而已，李梅没疯的时候，都像仇人一样对待她，现在疯了，杀了她都可能。就算是治好了，她也不会感激自己。不过她不需要李梅的感恩，只希望她不用这么惨。“我也这样想，可你看李梅的样子，我真怕去了她会......”陈致远想到李梅那疯狂的眼神，还是心有余悸，若真是当着八一哥的面，李梅把他抱住，这简直让他没脸见八一哥。“是呀，我也是怕这点，但是你刚才也看到了，八一哥疲惫不堪，脸色也十分不好，我敢肯定他家一点过年的准备都没有。”

丁茉莉把蘑菇用温水泡上，婆婆是个勤快人，没事的时候已经把根都剪掉了，给她省了不少事。“肯定的，八一哥也没时间出去买东西，李梅这样，他估计也没心情做，本来娶个媳妇回家，想着有个知疼知暖的人，没想到弄成现在的局面。”

陈致远黑眸暗沉，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八一哥，他人那么好，不该是这种命运。“不管了，一会儿咱们把小鸡和肉拿一些，还有饺子，怎么也得好好让八一哥过个年，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丁茉莉心里对李梅很愧疚，原来报复并不快乐，面对她的凄惨处境，她做不到幸灾乐祸。她把小鸡和蘑菇用小锅炖上，一会儿功夫，满屋子飘荡着肉的香味，屋里打扑克的人，四个有三个心不在焉的。陈致明和陆剑锋的心思都在丁茉莉身上，红霞则对丁茉莉的新毛衣耿耿于怀，她想要，可也知道，说出来也不会给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丁茉莉的东西，她都想抢，只要丁茉莉开心她就生气，和她像是前世的冤家。“真香，二小子媳妇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今年这个年过的好，家里人员齐，吃食也丰富。”

陈母穿着新衣服坐在炕头，身上暖心里更暖，二小子一回来，她就什么都不用做，和每天当老妈子比，这样悠闲她有些不好意思。有手有脚的让人家新媳妇伺候，说出去，好像她是个恶婆婆。“是呀，我去看看都是什么好吃的。”

陈致明率先坐不住了，人在曹营心在汉，他的心早就跟在茉莉身边，现在他觉得能在厨房陪着她做饭，是一件美差事。“我也去看看，不能现在就做老妈子等着儿媳妇伺候。”

陈母也穿鞋下地，她小心的脱下新衣服，可舍不得穿着它去干活。“茉莉，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推开门，四个人都走出屋，陈母掀开大锅看了一眼，肘子和猪蹄子？这都几年没吃过了，这味道真香。笑眯眯的问儿媳，她不想当甩手掌柜的。“妈，没什么了，肉和小鸡都炖锅里了，等会炖好了，我就做鱼，炸丸子。”

丁茉莉见婆婆脱了新衣服，就明白这老太太干惯了活，让她歇着难受，笑着指着大小两口锅，真没什么用她们做的。“我和红霞包饺子。”

陈母看到肉馅和面，眼睛一亮，总算是找到自己能干的活了，二儿媳妇太能干了，她几乎插不上手。“也行，有花生和糖，在往里面放一分钱，看咱们谁能吃到。”

丁茉莉点头答应，拿出两粒花生，一颗糖，钱被她用热水烫过了，这也就是讨个好彩头，毕竟是过年了，热闹有意思。“这个好，可有什么讲究吗？”

陈母就觉得新奇，好奇的问儿媳妇。“花生——就是步步高升，糖——甜甜蜜蜜，钱——当然就是有钱的意思。”

丁茉莉一一解说着，她的说法引起陆剑锋和陈致明的侧目，说这些的时候，她巧笑嫣然，那唇边跳跃的酒窝，带着几丝俏皮，可爱的让人只想亲一口。陆剑锋原本在知青点肚子里没有油水，可到了陈家之后，日子好过多了，吃的也好，所以今天看到那些鱼肉，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狂吞口水。反倒觉得丁茉莉秀色可餐，看着她就饱了，醉了......陈致明更是，如此可爱的女人，如此能干的女人，怎么就不是他的？心里反复这个想法，他的眼底就涌动一抹疯狂，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尤其是这满屋的肉味，都掩盖不住茉莉身上的芳香，他就想把她抱进怀里，肆意亲吻，以解相思之苦。心里这样想着，大脑就不受理智控制，脚就往她身边走。他的反常引起丁茉莉的注意，尤其是看到他眼底的疯狂时，丁茉莉脸上的笑意僵住，下意识的躲到陈致远身后，警惕的看着陈致明。她们之间的反常，陆剑锋也发现了，他一直痴迷的看着丁茉莉，见她突然变了颜色，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而她的目光所对之人——-陈致明？这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他竟然也对茉莉有心思，要知道他可是她的大伯子，这该有多不要脸？往前踏了一步，挡在陈致明身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正是他这一眼，让陈致明警醒，他这是在干什么？屋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可以失态。尴尬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想着该说点什么为自己解围？“致远，大黄自己在家行吗？”

终于他想起头两天被她们带走的大黄，以它为借口，陆剑锋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已经恢复自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和平时的阴冷比起来，还是和蔼许多。嘴角浮起冷笑，丁茉莉的魅力谁都挡不住，就看个人的本事吧！自己和她都是来自北京，现在两家又是邻居，只要有回城的机会，他就带着茉莉走。他就不信了，茉莉还能喜欢这个穷山沟？北京多好，风和日丽，没有这铺天盖地的大雪，没有这刺骨的寒冷。不说是四季如春，可也是景色优美，世界文明的长城，故宫，颐和园，这些这里都没有。无边无际的大山，压抑的他喘不上来气，即便是娶了丁茉莉，他也不会甘心留在这里。“没事，丽雅姐也在。”

陈致远仰起头看着大哥，跳动的火焰映红了他的脸，点漆般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浩瀚海洋。他想看看大哥听到丽雅姐的名字时，会不会愧疚，可惜他没有看到一星一毫的愧疚。“你呀！就会给自己找麻烦，还会连累我。”

陈致明听到童丽雅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震动，毕竟他做了亏心事。上次弟弟回来说了，她自杀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真若是那样死了，他的后半生一定会有阴影，若是她的诅咒灵验了，他的人生会很惨。幸好致远救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这样也不代表就要留着她，他记得童丽雅好像还有姑姑，她完全可以投奔她。“哥，丽雅姐无家可归很可怜，又怀着身孕，若是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追问孩子爸爸是谁？”

陈致远沉痛的看着大哥，希望他能良心发现，给丽雅姐一个家，哪怕他出钱给他们结婚也可以。“打掉不就得了，一个大姑娘家不知道自爱，未婚先孕，还有脸生下来？”

陈致明生气了，这个弟弟是不是傻，这孩子怎么可以生下来？那不是害自己吗？陈致远看到大哥眼中的恨戾，听着他这种丧心病狂的话，心彻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