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听到,用哀求的口吻和茉莉商量,希望她能听自己说。丁茉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坦荡荡的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没有一点色意,还看起来很痛苦。“大哥,你去帮我买一张回东北的票,最好的卧铺。”
丁茉莉掏出二十元钱递给大哥,丁建国犹豫的看了妹妹一眼,有心想再劝劝她,可看到她坚决的神情,也就不再开口,只是钱他坚决没接,妹妹回趟娘家,车票还得自己花钱,他这个做哥哥的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丁茉莉也没坚持,当着外人的面给哥哥留点自尊心,反正一张票也没多少钱,自己给他的多,足够用了。丁建国走后,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人,陆剑锋双眉紧锁,满腹心事,却没有马上开口,这样等了几分钟,丁茉莉不耐烦的开口。“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茉莉,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人是家里给我找的对象,她爸爸是局长,能给我调个好工作。”
陆剑锋斟酌好久方才开口,说话的时候偷偷看着丁茉莉的表情。“那不是很好吗?只是,有必要上我这里显摆吗?”
丁茉莉眉头锁的更紧,见过贱男,没见过像他这么贱的,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心里为红霞不值,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不找,为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回去她要告诉她,别再想陆剑锋,快点找寻属于自己的感情。可一想到自己和致远的关系,都要离婚了,再去关心前小姑子是不是有点贱?“茉莉,这跟我没关系,是家里给安排的,我试着相处,可怎么都忘不掉红霞,我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信都是我写给红霞的,不知道该邮寄到哪里,就一直放在手上,茉莉求你看在一起做知青的情分上,帮我带给她好吗?”
陆剑锋眼中的痛苦不加掩饰,将带来的兜子打开,拿出厚厚的一沓信递给丁茉莉,看着那些信的时候,眼神是从没有过的温柔。丁茉莉当场愣住,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来?“茉莉,求你了。”
陆剑锋以为她是不想帮自己,声音中多了一份恳求,眼中的痛苦更深了几分。“这事我帮不了你,明明你和红霞再无可能,你又已经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再给红霞希望,让她好好找个男人嫁了。”
丁茉莉稍一犹豫,就做出决定,这信她不能带回去,那是害了红霞。心里对陆剑锋的意见更大,既然不能给红霞婚姻和爱情,干什么还要去打扰她?“什么意思?红霞有对象了?”
陆剑锋拔高了声音,眼中现出焦虑,一想到红霞就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他就心如刀割。“你都有对象了,凭什么不让她找?”
丁茉莉没有正面回答,对陆剑锋的狭隘自私很是不满,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算什么东西?“红霞有对象了?”
陆剑锋眼中的一团火渐渐的黯淡,失魂落魄的重复一句话,雾气渐渐笼罩他的双眼。看到这样的他,丁茉莉有些不忍心,水眸移到他手上,那么厚的一沓信,都写的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很好奇,难道是他对红霞的感情是真的?这些都是情书?“陆剑锋,你和红霞不可能了,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东北农村,陆伯伯是不会让你娶一个农村姑娘的,她就算来了北京也没有户口,被人瞧不起的感觉,我想心高气傲的红霞受不了,你们的婚姻最终还是分手。”
丁茉莉叹口气,若是永远不能返城,看陆剑锋这样子,他也许能和红霞白头到老。可一个城市的男人,各方面又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喜欢村姑?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红霞已经不难么难过,再让他去打扰她,会勾起她心中的念头,对她来说不是好事。“不,不,茉莉,你不知道我对红霞的感情,回来越久越想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都是她的影子,就像是中了魔一样,我想她想的得了相思病,这些都是我对她的思念,每当我思念之情无法排解之时,就给她写信,把对她的爱倾诉到纸上。”
陆剑锋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些信,目光渐渐湿润。“那你还和别人相处,那个女人条件比红霞好太多,别再去招惹红霞了。”
丁茉莉皱眉,她觉得陆剑锋这是得了男人的通病,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好的。红霞先是对他崇拜,百依百顺,那个时候他正眼都不看她,甚至还凌虐她。后来红霞对他视而不见,反倒勾起他的兴趣,这不叫爱,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与虚荣心在作怪。帮他?不可能......帮他就是去害红霞,都是女人,她懂红霞的痛苦。“茉莉我是认真的,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大城市的人,看不上红霞,觉得她没有文化,人肤浅,所以我被她设计后就恨她,变态的折磨她,可她给了我温暖,在那段最艰苦的岁月里,她的爱温暖了我孤独的心,直到离开她后,我才知道她早已经住进我的心里,混在我的血肉中,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分,离开她我就没了魂,没魂的人活着就是痛苦。”
陆剑锋修长的大手缓缓捂住脸,脑海中都是他和红霞短暂婚姻中的一点一滴,他每晚的凌虐,红霞都默默地忍受,该对他好却从未此减少半分。从小到大就连妈都没有如此对他,可那时候他混蛋,一门心思的喜欢丁茉莉,等红霞绝望的赶走他后,回到知青点那冰冷的炕上,他就开始发了疯的想她。现在更是,越是和那个娇小姐相处,他越烦躁。她占有欲强,人又好胜,总想着压他一头,更喜欢对他发号施令,让他像伺候女皇一样伺候她。现在他就欠缺一个助力,帮他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女人去找回属于他的质朴爱情。“陆剑锋,你还是想清楚吧!这些信我不能帮你带回去,你若是真的能下决心,就亲自去东北,当面交给红霞,然后想清楚,是你去东北,还是红霞来北京?你的父母能不能接受红霞?还有你和那个女人怎么办?”
丁茉莉看到他如此痛苦,再听到他的心里话,铁石心肠也有了一丝松动,他真的喜欢红霞,而红霞也无法忘记他,那他们还真有可能走到一起。只是现在不可以,他不把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弄清楚,就没资格找红霞。“茉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剑锋听完她的话缓缓站起来,目光中的犹豫消失,换成决然。丁茉莉愣了愣,也不清楚他所谓的知道怎么做是什么意思?是决定和红霞在一起,还是决定忘了她?送走了陆剑锋,丁茉莉心里更加烦躁,在屋里来回转着,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是魂丢了,心也空了的感觉。丁建国还算是有点本事,找了在车站上班的同学走后门,当然他没有白求人,买了盒大前门香烟送给他,这有人好办事,有礼办事快,卧铺票到手了。高高兴兴的拿着票回家,能为妹妹做点事,这心里头就舒服多了。不然都是妹妹默默付出,他就是无功受禄,这心里感觉过意不去。“茉莉,等冬天的时候,我带着你新嫂子去东北看你们,这金镯子你带着,怎么说也是妈,的遗物,你是她的女儿,理应有一个念想。”
丁建国找出装妈首饰的盒子,拿出一个金手镯递给丁茉莉,这对于吝啬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进步。他终于知道,亲情比任何金钱物质都重要,也是茉莉感化了他,对这个妹妹他很内疚。“大哥,这个我不要,你给嫂子吧!我不习惯戴这些的。”
丁茉莉眼眸渐渐的湿润了,用力握了一下金手镯,这是养母曾经戴在手腕上的,握着它就好像握着妈妈,的手。“不行,茉莉你要是不收下手镯,就把钱拿走吧!都说了这是妈留下的,还是你给找回来的,怎么就不能戴呢?”
丁建国怒了,抓过妹妹的胳膊,直接把金镯子套在她手腕上,这是诚心诚意的馈赠,这是一份厚重的亲情。“大哥。”
藏在眼圈中的泪水滴落在大哥的手上,丁茉莉哽咽着叫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丁建国把她送到火车站,他买了一些北京的特产让茉莉带回去,多少是他这个大哥的一点心意,不能让婆家的人瞧不起茉莉。这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唯一能为他做的......火车带着丁茉莉的留恋,带着丁建国对妹妹的不舍开走了,轰鸣的汽笛声,让离别的人泪染双眸。看着车窗外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丁茉莉觉得心里空捞捞的,她重生不能说完全失败,虽然她再次弄丢了她的婚姻。可她找到了姥姥姥爷,找回了自己和大哥的兄妹情,她该知足了。这一次出门,来回用了五天,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心情多少开朗了一些。可随着火车步入东北界,她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一想到回去就要找致远办理离婚手续,这心就忍不住刺痛。红红的结婚证,那可是带着她对新生活的期待,现在都毁灭了,在她付出一切努力后还是失败了。头好痛,在卧铺上就没睡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梦中的情景就涌现在眼前。她梦见致远割破了手腕,那血红一片染红了她的双眸,顿觉得天旋地转,却只能看着他的鲜血一嘀嘀的流出,无法过去帮他,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