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院,云危画果真见了云妤妃的影子。她正扑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豆大的泪珠仿佛决堤般往下落,死死护着怀里被打得满身伤痕的丫头。“姐姐这话倒奇怪了,我罚这丫头呢!你有什么错?”
云筱月一手拿着鞭子,满面怒意。显然还是在顾忌着云妤妃的身份,不好真冲着正主动手。云危画皱了皱眉。她虽然对云妤妃也没什么姐妹之情,可见云妤妃如今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实在不忍。看来,云危画这个最不受欢迎的女儿走后,这云家人的怒火就转移到云妤妃的身上了……只是,云危画终究有个嫡长女的名头,天阙国向来尊卑严苛,云危画再怎么不收人待见,这云家的女儿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闲月阁的丫头动手。可云妤妃就不一样了……庶女,性子软,母亲又不是狠角色。可不会被云家这些个人小瞧了么。“云妤妃!你让是不让!”
云筱月大声呵责,丝毫不顾忌云妤妃和那丫头哭成了泪人。云筱月没注意到身后的云危画,可云妤妃却看见了,可她只是目光一闪,并未向云危画求救,哭道:“妹妹!你要打就打我,小桃言行冒失,也是我管教无方!”
“你!”
云筱月气急。这一个云危画性子硬了,竟教得云妤妃也一身反骨了吗?“你当我不敢!”
云筱月恶狠狠道,倏地扬起了鞭子!就在长鞭就要落在云妤妃那柔弱的身子上的一刹,云危画大步向前,紧紧攥着了云筱月的手腕:“妹妹好威风啊!”
云筱月愣了愣,在看到云危画脸上的面具时才领悟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疯王爷’家的人啊。”
云危画轻飘飘夺过云筱月手里的长鞭,吩咐着舒心和鹦歌把跪在地上的两人扶起。她细细端详着手里的皮制长鞭,笑:“妹妹这鞭子使得好,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
“那是~”云筱月听着这话是在夸奖自己,顿时有些心花怒放,白了眼跪在地上的云妤妃和小桃,“有些人啊,就是不打不知礼数,偏要鞭子落在身上才知道利害!”
“看来妹妹管教人颇有经验,妹妹雄姿飒爽,姐姐实在佩服。”
云危画笑。云筱月听了,更是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的舒心已经开始窃笑。她毫不客气地白了云危画一眼,道:“那是自然,我这管教下人的法子,姐姐可是学不来的。”
“放肆!”
身后,云百宁忽地一声大喝,只把云筱月吓得抖了三抖。云百宁和着前厅的一干人等,都紧随着云危画的步子到了后院,不知是在一旁偷听了多久。云筱月战战兢兢倒退了三步,气焰瞬间低了下来:“爹?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云百宁一脸铁青:“我要是不来,以你的雄姿,是不是要把你二姐管教得‘皮肉尽烂’啊?简直丢人现眼!”
今日云长依好不容易回丞相府一趟,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日子,却没想出了这一茬子。况且,云筱月这不知礼数的模样……竟还被云危画看了去!云危画出了云府,就不是云家的人了,这姐妹不和的场景被她看了去,岂不是丢人现眼么?!再加上云筱月这猪脑子,竟听不出云危画言语中的讽刺和笑话,白白遭人耻笑,实在让他觉得颜面扫地!所幸白王和康王都未曾到场,否则他这个丞相的颜面,却要往哪儿搁啊!云筱月赶忙跪了下去:“父亲!筱月……筱月不是那个意思!我怎敢真的对二姐动手啊!”
“不是吗?”
云危画扬声,走到云妤妃的跟前,倏地拉开云妤妃的衣袖,“妹妹鞭子使得好,也不该这样滥用吧!”
在云妤妃藕白的小臂上,两三道猩红的印子赫然在目!云妤妃吃痛,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得了。云百宁目光一暗。他对云妤妃实在没多少父女之情,那冷淡的程度甚至比他和云危画的感情更甚。可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又有云危画这个白王妃在,他着实拉不开面子——大概在他心里,始终是把云危画排除在自己女儿之列,当做一个外人的。“那、那是意外!谁让她硬要扑上来!”
云筱月慌忙狡辩。“意外?”
云危画冷笑,“妹妹这意外,应该犯过不少次了吧!那新伤旧伤,可都全着呢!”
“你……这关你什么事!”
被戳穿谎言,云筱月忽地吼道,“你一个嫁出去的,有什么资格对云家的事品头论足!我只听父亲的管教!”
反正云百宁,是断断会护着她的。云百宁对她的生母温氏,可向来宠爱,她云危画在这里插什么手?云长依也赶紧把云危画拉回自己身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姐姐莫恼,咱们是嫁出去的闺女,确实不方便管娘家事。姐姐也要知点礼数,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云危画淡淡看了眼云长依。她云危画“丑女”“废物”的名声,还要多亏了三房的人呢!“舅舅,今日之事想来两位姐姐之间误会颇深,等事后解开了心结,也就好了。”
南宫卿安也帮着劝云百宁,俨然一副姐妹情深、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模样。当然这份姐妹情,且不论几分真几分假,总之云妤妃是感受不到的。云百宁显然更喜欢南宫卿安这丫头,目光柔和了些许:“瞧瞧,人家卿安多懂事,你们这几个丫头,多跟人家学学!”
说话间,云百宁还特地看了云危画一眼,仿佛这话是要说给她听的。云危画理也不理,径自移开了目光。跟南宫卿安学?学着毁掉云家、让所有人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吗?云危画冷笑:“父亲处事,从来老练圆通八面玲珑,这逢源化事之策,危画佩服。”
云百宁脸色变了变。他很明锐的感觉到,云危画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暗讽他左右逢源吐刚茹柔。这妮子的嘴巴,几时变得这般凌厉了?南宫卿安面露讶异:“姐姐,你这话便不对了。舅舅好歹是你的父亲……咱们大家女儿,言谈间必要尊敬。所幸今日没有外人,不然可要让人怎么看云府的家教啊!”
云危画淡淡看了她一眼,笑:“卿安,你不就是‘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