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连云长依见了都目瞪口呆,赶紧帮着宁氏顺背:“娘,您怎么了?!”
云危画打量着两人的反应,看来,云长依并不知道宁氏给自己下毒的事情,一切都是宁氏自己的主意。她冷笑了声,轻轻吮了口茶。定王妃还叼着一口芙蓉糕,被眼前的惊变惊呆了,颇为不舍地将糕点放下,礼节性地问了句:“云夫人这是怎么了?”
吐了好几口水的宁氏直起身来,蓦地一拍桌子:“好你个云危画!你竟要下——!”
“下什么?”
云危画蓦地发问。她依旧端坐在石凳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宁氏,虽然是抬头仰视,可气势竟然不输分毫!宁氏的半句话顿时噎住了,那个“毒”字锁在喉咙里半天都没说出来!这话她真没法接!云危画刚才已经说了,那药粉是宁氏交给鹦歌、然后被用在点心里的,宁氏如果此时发作、直言云危画给她下毒,不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给白王妃下毒了么!宁氏怒目圆睁,狠狠盯着云危画:“你好恶毒的心思!”
“恶毒?”
云危画气定神闲,银白面具下的冷笑让宁氏浑身发毛,她接着道,“三夫人如何能凭空无人清白?本王妃只是有‘恩’报‘恩’,想着三夫人送的东西定是极好的,便想与康王妃和夫人共同品尝。至于心思恶毒……本王妃真觉冤枉!”
定王妃虽然贪吃,却并不笨,没有到那种被美食蒙蔽心窍的地步。两人一番对话下来,她也隐约能够明白糕点里另加的“特殊材料”是什么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肃下来,定王妃也不说话,偶尔会偷偷瞟一眼云危画,在心里将她和传闻里那个胆小怯懦的云家大小姐比较。云长依也心领神会,可定王妃还在,这下毒的事情,她和宁氏是万万不能承认的:“云危画,你休要胡言,母亲几时送给你什么药粉了?”
“没有吗?”
云危画挑了挑眉,淡淡道,“那为何三夫人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地就要将糕点吐出来,而不是反问她几时送过药粉呢?”
云危画一边气定神闲地反驳,一边暗自嘲笑云长依的脑子太笨。宁氏的脸色青了又青,却碍着定王府的人在不好完全发作。云长依更是生气,知道再争毒药的来源逃不了好处,便换了个说法。她捏起桌上一个桂花糕,问道:“你恨我至此吗?连白王妃的位子你都抢走了,现在还要害我?!”
到底是谁恨谁啊。分明是宁氏三番五次给她下毒,害她毁容,如今云危画都嫁去了白王府,宁氏却仍旧不肯放过。她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捉弄一下,这两人就受不住了?现在就这么弱的话……以后可怎么玩?见云危画嘴角噙笑,理都不理他们,云长依更是怒火中烧。她最恨的就是云危画的这幅表情了!一副胸有成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模样!那样的笑容,会让云长依觉得自己被云危画看透、嘲笑透了!让她自惭形秽!云长依上前,一把揪住云危画的衣领:“你笑什么?!”
舒心和定王妃想上来拦,却被云危画抬手拒绝了。云危画定定看着云长依,眸子坚定而深邃:“我笑你,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与其每天揪着她不放,时时想要找她的麻烦,不如把那功夫放在云家、好好看看如今的云家成了什么样子!如今的南宫卿安,又成了什么样子!“小聪明?”
云长依冷笑,“那总比你这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好得多!”
闻言,云危画眸光一暗。不得不承认,云长依这话确实刺到云危画的心里了。她上一世听过太多这种侮辱性的词汇,身体早已经记下了那种被辱骂时的心痛感。她听不得别人说她蠢、说她笨、说她无能。所以这一世,有了目标后她才会那么努力的研读医书,努力学习自己上一世不曾学过的东西。已逝的时间不能挽回,可上天帮她挽回了,她就更不能辜负时光。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已经被身体记住的那些疼痛和难过,就好像沉疴旧疾,一旦接触了病引子,便会重新席卷而来。铺天盖地,让她无从防御。“康王妃!我们小姐再怎么说也是王妃,与您位置相仿,您这样未免逾矩了吧!”
说话的是舒心。云长依冷冷看了她一眼,笑道:“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她与我位置相仿?你倒是抬举主子!”
说罢,云长依胳膊狠狠一甩,云危画因着惯性,直接摔倒了石阶上!舒心虽然有心去拦了,可云危画的胳膊还是被石阶的边沿磕着,掌心也被磨破了!面具,随之掉落在地上。可因着云危画如今是背对着凉亭的,故而并没有人见到云危画此时的面容。定王妃终于坐不住了。她虽然无心去管这两姐妹的事情,可也没有冷眼看着康王妃以下犯上的道理!这云长依真是被捧在手心惯了,还当这里仍旧是那个嫡庶不分的丞相府呢?!“康王妃!”
定王妃刚要出声训斥,却听见了一声冷笑。“呵……”云危画拾起面具,小心戴了回去,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被磕着的下巴,语声淡淡,“是,舒心确实说错了。你我位置,从来都是天壤之别。”
云长依看着被自己推下台阶的云危画,高昂起头,露出她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云危画回过身,一边走上石阶,一边注视着云长依。面具之下,那双眸子澄澈无比,却也蕴含着被刻意掩藏起的怒意。云长依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竟隐隐觉得背脊发寒!她甚至有了一种,下一秒就会被云危画吃掉的错觉!云危画直直地望着她,毫无畏惧,一字一句:“出嫁前,你我嫡庶有别;出嫁后……康王妃,我记得康王至今,都还没被册封亲王吧?这和掌管麒麟卫的白王殿下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呢!”
一旁的定王妃原本以为云危画是要服软,可这番话结束,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云危画,压根不像传言中所说述的那么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