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天。她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了美国纽约,住在一栋三层的别墅,屋子外是青色的草坪和白色的栅栏。她逃跑过七次,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可是至少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走得远一些。这让她心中稍慰,比起最初的绝望已经好了很多,席暄不可能守着她一辈子,只要他们有所松懈,她就一定能成功。她这样想,并以此劝诫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因为还有一场巨大的艰难的战役在等着她。公历18岁生日那天,她逃到街口的时候被席暄的人抓住。四个男人,恨不得一人提溜一只手把她扔进进麻袋里绑好,省的一次次麻烦地去找她。美国的保镖粗鲁甚于中国数倍,稍不如意便“fuck”,“shit”。洋人的脏话也是脏话,萧祁雪听得恶心,觉得还不如“他妈的”听着畅快。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家私人甜点坊,橱窗里摆满了精致漂亮的蛋糕,萧祁雪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死活挣扎着不肯走。那四个男人无法,只得围成半圈将她团团围住,嗤笑着看她双手贴近橱窗,希冀地望着橱窗里的蛋糕。奶油的甜香味儿浓郁,为萧祁雪日渐失神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暖意,她看着蛋糕上漂亮的芭比娃娃笑了。“祁雪,等着我啊,我给你买S市最好吃的蛋糕。”
“为什么要等苏夏,咱们该去美国过二人世界。”
明明只相隔一月光景,她却觉得这些话像是上辈子听过的那样遥远。今天是她的十八岁呀,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十八岁,是这一世终于长大成人的日子。苏夏和席晔在干嘛,是在想她呢还是在想她呢。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咧嘴微笑。美国人看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这又哭又笑,笑得比哭还悲伤的样子是在做什么。店老板是个很温暖的胖大叔,盯着萧祁雪看了一会儿,了悟似的打包了一个小蛋糕,笑着递给萧祁雪。她摆了摆手以示拒绝,在这里吃蛋糕,奶油也会觉得苦吧。胖大叔似是觉得这位中国女孩不会说英语,手舞足蹈地边比划边将蛋糕塞进她手里,末了不忘微笑着说:“happybirthday!”
萧祁雪愣住了,冰冷麻木的心中注入了一丝暖意,这是她在这个冰冷陌生的国度收到的第一个祝福。“thankyou.”——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外出归来的席暄,在看到她又一次被抓回来的时候,他并不生气,笑得像是看了一出十分好笑的喜剧。“美人儿,今儿怎么有兴致出门买蛋糕了。”
吊儿郎当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揍。“别人送的。”
“哦……谁眼光那么好,竟然看上了我们家小美人。”
席暄的眼光赤裸裸地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是光明正大的羞辱。毕竟被软禁了半个月,偶尔还会挨顿打的人,实在称不上美。若是以前,兴许她还会刺他几句,可惜在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麻木了,失去了所有情绪波动的能力。席暄说喜欢她,让她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他会比席晔对她还好。当时的萧祁雪听了并无过多反应,只是想说可不可以不要拿你自己和席晔比,你不配。私下里她也揣度过,她于席暄,究竟是什么。后来渐渐明白,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个玩物。通过折磨她来刺激席晔,最终满足自己变态的快感。是呀,真变态!和他妈一样。——一楼住保镖,三楼放杂物,萧祁雪和席暄同住二楼,比邻而居,相安无事。最初的时候,席暄也曾对她用过强,萧祁雪提防已久,可是祸到临头,除了不死不休的挣扎也没别的办法。总共三次,要么是席暄的手腕被她咬出血,要么便是碎玻璃在自己脖子上划出血痕。席暄说她是疯子,萧祁雪很想说,和你这种神经病关在一起,能不疯吗?好在她足够坚强,足够强韧,好在席暄加诸于她身上的执念并不深。看着一天天变得瘦削苍白的女子,失去了从前灵动鲜活的表情,活像一株开败的花。席暄兴致索然,除了时不时刺她两句,其余的心思便也淡了。半年后,席暄突然像遭了什么大难似的,满身是伤的回来。连带着萧祁雪也很惶恐,怀疑他是不是得罪了美国的黑社会,而那些人会不会追过来?如果这样,那么会不会牵连到她。她还不想死,还想再努力一下,健康完整地走回席晔身边。被关在别墅里的萧祁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甚至连一张报纸都没有。半年的与世隔绝,她变得更加沉静,几近于冷漠。每天除了捉摸着怎么逃跑,就是给院子里的植物松松土,浇浇水。她快要忘记怎么笑了,午夜梦回时,蜷缩在冰凉的被子里,更加思念席晔的怀抱。所以在看到席暄身上的枪伤时,她不敢妄想这或许是席晔的人做的,或许是他快要找到她了。虽然这么期望着,但不敢妄想,因为失望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家庭医生给席暄取完子弹后,席暄已经痛得大汗淋漓,碎发杂乱的贴在脸上,浑身都是还未来的及清洗的脏污血迹,再不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他痛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艰难地向不远处的萧祁雪招了招手。“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真枪打中,真的,好痛。”
萧祁雪弯了弯眼睛,徐徐道:“你这不是活该吗?”
席暄被噎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着似乎有些苦涩。他怎么会想到在萧祁雪身上找安慰呢?那丫头怕是恨不得在他动弹不得的时候,直接一刀抹了他脖子。“祁雪啊,你觉不觉得美国这个地方,有点太暴力了。”
“不如,咱们搬家吧……”萧祁雪怔了一会儿,心跳有些加快。不是因为他说得搬家,而是,让席暄冒着有可能被发现行踪的危险搬家,是证明席晔快要找到他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