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山兀自生了半响的气，转头望向屋外暗无天日的阴沉。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往时的平静：“当年参与这些事的人，除了我，都已死在你手下，难道你非灭了苍梧派，才肯罢休吗？”

魔族圣主：“提心吊胆的滋味如何？”

叶君山闭了闭眼。帘幕里传来一声轻微的放下书册声音，说话之人像是抬起了头，声音从正面传出：“本尊愿意给你们和镜湖派、长生谷一个了结了。”

听着像施舍。语气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仿佛在说今日要用什么膳食。叶君山：“……你不想知道你的孩子如何了？”

叶依楠继续往下翻，却发现，关于真正的魔族圣子的信息，上面扣着一个大大的锁定图标。真是越来越会玩了，关键信息一个不给。青鬼见她情绪不好，怕她埋汰自己，连忙道：“看你的积分。”

叶依楠滑过积分栏，个十百千的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疑惑道：“89000，哪来的？”

青鬼：“你赚的，原剧情进行到最后都没被揭露的线索，凡被你解锁，都有积分奖励。”

紧接又怂怂的道：“拽我出去揍一顿，真的不划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这么理智，肯定不会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乐意就行，管他什么刀刃，还是玉石俱焚。”

叶依楠望着直播中贺之舟与叶君山对面而坐，温温柔柔：“你如果不对你越来越无用的现状反省反省，我不介意给你找补一项用处。”

青鬼弱弱：“什么？”

叶依楠：“养宠物，解压！”

青鬼：“……”他堂堂冥府地位显赫的青鬼，给人当宠物？他不要面子了吗？还解压？这个暴脾气，解压的方式，对别人不得不克制，但对自己，那绝对的是，动手比动口多。青鬼指甲都咬秃噜了，又连忙安慰自己，她行事比以前温和多了，应该……大概……可能……不至于……叶依楠一路放着贺之舟的直播，问不知已与闻书阳交过几回手的关雎：“你们家圣主明知贺之舟身份有假，还要他回魔族上位，其实最想看到的局面，是他被苍梧派喊打喊杀，被所有自诩正派的门派驱赶，令他生出恨意吧？”

关雎：“圣主说，想看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叶依楠：“……”上一世可不就叫他得逞了。叶依楠：“贺之舟没能如他所愿，所以他又爆出贺之舟身份，让所有人都觉得此事乃是苍梧派故意为之，对付魔族吧？”

关雎：“圣主说，叶姑娘那日在仙魔大会上用‘道貌岸然’四个字解说修仙门派，甚好。”

叶依楠凉凉浅笑：“这么说来，指出我师弟身份有假，原因在我？”

关雎：“圣主虽行事随性，但迟早会如此，叶姑娘不必介怀。”

叶依楠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介怀了？”

关雎：“在下一双眼睛极好。”

叶依楠磨着牙，一忍再忍，终究没忍住，朝前面半分不想看见关雎的闻书阳道：“师弟，你再跟他打一架吧。”

闻书阳：“不打，烦！”

留给叶依楠一个后脑勺。叶依楠看的出他确实心烦，毕竟，任谁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家人，竟那样不光明不磊落过，都不大能愉快接受。关雎一脸无辜：“叶姑娘为何想让闻公子与在下打架？”

叶依楠：“……你没觉得你很欠揍吗？”

突然，关雎看向前面的峡谷入口，道：“到了”直播中，叶君山向贺之舟说了对魔族圣主说过的所有事，还有一句抱歉。震惊、愤怒，更多的是痛苦。青鬼：“他看起来很难过。”

叶依楠：“……”“他呢？”

贺之舟问：“真正的魔族圣子，死了，还是活着？”

这也是叶依楠现下最想知道的，指不定能借此让魔族圣主放弃对付修仙门派的想法。可惜，叶君山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贺之舟的情绪渐渐克制下来，问：“你参与了多少？”

“带师妹回苍梧派，”叶君山的的眼神带着些追忆的疼痛：“我以为随着时间，她会释怀，好好过余生。没想到她……”他平复了一瞬：“她把自己关在后山，至死未曾踏出一步，她谁都不原谅！”

叶君山伸出手，似乎想如往常拍拍贺之舟的肩，却终是放下了手，道：“我师父把圣子印移在你身上，有撇清我师妹的孩子与魔族关系的意图，也有万一魔族圣主寻找，以假乱真的想法，但绝没有想过利用你对付魔族。”

贺之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看上去依旧很难受。叶君山目色沉痛：“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和门派众多弟子一样，安稳的在天道宫度过一生。”

贺之舟的手紧紧抓着配剑，眸中全是风起云涌的暗色，看着叶君山道：“我要师姐。”

叶君山神色发紧，表情僵硬，良久才道：“你们之间，我不加干涉，但她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孩子，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伤她。”

“我怎么舍得，”贺之舟捏着剑转身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我只有她了……”叶依楠被关雎带到魔族圣主殿时，里面空寂寂的。要不是事先让青鬼直播过，叶依楠几乎要以为殿中没有活物。关雎对着厚厚的帘幕道：“圣主，叶姑娘到了。”

说完退在了一边。“叶姑娘？”

帘幕里传出声音。叶依楠道：“叶依楠。”

“……依……楠？”

他像是在琢磨：“哪两个字？”

叶依楠：“杨柳依依的依，楠木的楠。”

里面一阵沉寂。叶依楠突然想起，她尚且不知道叶君山的师妹叫什么，问青鬼：“她名字里也有个‘楠’字？”

青鬼：“名‘嘉楠’。”

叶依楠：“……”依？忆？叶君山的妻子难产而亡，女儿却被取了这个名字。若事实真如此，叶依楠竟不知该为原主的母亲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这位原身悲凉。有些事，果然经不起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