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步，大家都很激动。“对，”主治医生鼓励她，“慢慢来，想清楚感觉了再开口，咱们不着急的。”

（对对对，）再次看到一点希望的系统小心翼翼道，（宿主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慢慢找那份开口的感觉。）过了大约三十好几秒，慕靖才微微开口说了两个字。“阿宁。”

嗓音很哑很轻，倘若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紧紧屏住呼吸等她开口，大概是听不到的。大家相继一愣。最终还是主治医生最先反应过来，“在的在的，顾夫人，顾先生就在隔壁呢，他刚睡下，要不我们送你过去吧。”

慕靖缓缓点了点头。顾烯宁没死，这大概是她现如今唯一能够开口说话的最后良剂了。不只是否冥冥之中老天也站在他们这边，顾烯宁当时开着法拉利冲下悬崖时，因为车子侧翻惯性太强，直接将他抛出了驾驶位。而就在法拉利发生致命爆炸时，他刚好顺利抓住了头顶上方的一根树杈。爆炸气浪太强烈，那棵枯瘦树杈齐中而短，他顺着怪石嶙峋的山崖滚下，坠进了流速不怎么湍急的清流里……即便这样捡回一条命，顾烯宁整个人却还是伤得很重。当他被捡回来紧急送往抢救室时，整个人浑身上下，简直没一块好肉。直到昨天，他才勉强恢复意识清醒过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VIP病房。而这几天，各大媒体上全是对他的各种报道。陈韵母女两犯罪的消息短暂登顶了几小时的热搜，立马又被挤了下来。顾烯宁全球各地的粉丝甚至自发成立了一个祈愿阻止，以网络为联系点，用各自最积极的善举来替他积攒气运。三个月来，前来探望他的人，几乎要将病房门槛踏烂。送完今天的第一波客人，顾烯宁让慕靖把病房门锁了。他这一整个人，混上上下除了脑袋，几乎每一块地方能挪动，就连说一句话，牵扯到被医用纱布包裹成木乃伊的面部肌肉，都能被那一阵接一阵的锥心刺痛折腾到脱虚。“不喜欢这种被人同情的感觉，”等慕靖走过来后，顾烯宁勉勉强强地开口道，“下次来人了，你让他们帮我拦着点。”

慕靖轻轻握住他插满输液管的手，微微点了点头。“我要听你开口给我说好。”

顾烯宁眼神十分心疼。慕靖试着张了张嘴，不行，还是不行……“我想说一百个好，”慕靖只好掏出手机，在聊天界面打了一排字给他看，“但是发不出声音，放心吧阿宁，我很快就会好的，当然了，你也是。”

顾烯宁双眸析出异样惆怅，他想点头，发现不行。“我想睡会儿。”

顿了会儿后，顾烯宁道。慕靖连忙起身给他把病床高度调到合适位置，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两人便再没说什么。慕靖安静守在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替顾烯宁擦去眼尾的潮湿，自己同样也泪流满面。但是她哭不出声来，她也不敢哭出声来。那样的话，顾烯宁会难受。“阿靖，”顾烯宁微微合着眼皮，没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很大力气，“这几天的新闻我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对不起，真是我错怪你了。”

慕靖吻了吻握在掌心里的手指。顾烯宁没再说话，所以这一次，他用命来还给慕靖的举动，十分值得……·在各部门负责人辅助下，慕靖顺利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拍了挺久的长队买了顾烯宁最爱吃的糕点后，立马开车来了医院守他。才刚走到病房门口，慕靖刚握住门把手时，便听到了一声嘶吼，“滚！”

“顾先生，您得排便的啊，还有一些常规检查……”“我说了，滚！”

“顾……”慕靖忙推门走了进去。两负责换班的护士一看到她，立马围上来，“顾夫人，您给劝劝顾先生吧，我们这……”“我知道了，”慕靖道，“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过来。”

她现在已经能顺利开口说话了，只是嗓音依旧很沙哑，就像被人扼住咽喉，说什么都有气无力的，挺久了很觉得有些疲累。两护士点点头，只能先无奈地转身带门离开了。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慕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放下手里提着的糕点，开始着手收拾，口吻故作轻松地对着背对他躺病床上的顾烯宁道，“阿宁，看来你手臂恢复得很不错啊，这都快把人医院拆了都。”

顾烯宁没说话。慕靖笑笑，把最后一片碎瓷片扔进垃圾桶，上前来，弯腰靠在他手臂上，“要不你也把我一把掀开呗？”

“我舍不得。”

顾烯宁没转身，口吻里也听不出去半点活跃气氛的轻松。相反，鼻音很重，似乎是哭了。慕靖看到他如鸦羽一样浓密的弯长睫毛湿了挺多。她撑着病床，往前探出身子，伸出舌尖在他睫毛上轻轻舔了一下。很咸。顾烯宁眼皮微微动了动，终于肯转转过身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