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于是,他在黑暗、冰冷的土堆中爬呀爬,爬呀爬……黑咕隆咚中,也不知道爬了多远。天道宗军流窜各地,习惯大量裹挟百姓。青壮年男子做苦力,做冲锋肉盾之类的死亡步卒;女的洗衣做饭,稍有姿色的充当淫乐工具。更令人发指的是,在被围困或粮草极为短缺的情况下,这些百姓就是可怜巴巴的“两脚羊”。围城期间,天道宗军大索周边二十里,寡居十年的俏寡妇黎清被抓入军中,押到西城外服杂役。不久,一名专好成熟妇人的“虎卫军”校尉看中了她,强行霸占了她的清白身子,并视作禁脔。这天天快亮时,一名小头目假借校尉命令,将睡眼惺忪的黎清骗出营帐。一跨出帐篷,可怜的女子便被汉子捂住嘴巴拖到偏僻角落,狠狠折腾了一番。半个时辰过去了,这家伙才提起裤子,系好腰带,十分惬意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吹着口哨扬长而去。几乎麻木的黎清泪眼婆娑,飞快穿好衣服,默默转身便要离开,却惊觉不远处隐隐有痛苦的呻吟声传来。黎清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妇人,心肠一直很软。比如,她痛恨那些把她推入火坑的强盗,可见到这些人攻不上城头,一批批惨死在城墙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心中又生出怜悯之心。黎清这些天见到死人如同家常便饭,也不那么害怕了,于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走近一看,只见一名浑身是血、几乎看不清面目的年轻人躺在地上低低呻吟。许是感觉到有人就在身旁,年轻人挣扎着抬起头,借着营地和城头传来的幽微光线,看清楚了来人的面目,便可怜巴巴开口哀求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一听这声音,黎清顿时心跳加速,接着鼻头一阵发酸。她那被害于神武城的行商丈夫比她小三岁,婚后无人之时,最爱粘着她叫“姐姐”!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黎清一咬牙,半拖半扶地将年轻人弄进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又拿来一罐热水和一些吃食。这是她的临时住处,一个储存杂物的帐篷,她负责日常照料。由于贴上了“虎卫军”女人的标签,为了方便上头办事,她享有一人独居的待遇。第二天,年轻人状态好了很多。在伤者自己的指点下,黎清帮他复位脱臼的左臂,固定轻微骨折的右手。当黎清轻轻抹净他的脸庞时,不由微微怔住了,年轻人男生女相,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尤其是一双桃花眸子极为耐看。黎清的心乱了。其实,不了解朱福能为人的人们,遇到身材颀长、衣着光鲜、面如敷粉、谈吐不俗的朱大少,谁不挑起大指,赞一声:“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也许是战事吃紧,那名校尉好些天都没来找她发泄兽欲。又过了一阵子,天道宗大败,一夜之间溃不成军。本地人黎清趁乱带着好了五六分、自称朱福的年轻人,回到位于二十里铺的老家。朱大少是花丛老手,对付女人很有一套,熟络之后恰到好处的几句甜言蜜语,几声“姐姐”叫下来,黎清便全身酥软,不可自拔。当然,这是建立在黎清对英俊的朱大少很有好感的基础,若是换了隔壁的猥琐汉子老王围着她调笑,她才不会给半点好脸色。小半月功夫,黎清就半推半就从了他。做那羞羞之事时,朱大少的颇有情趣,花样更是层出不穷,让本就处在如狼似虎之年的黎清尝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人间极乐,以致于大白天都抑制不住冲动,满脑子挥之不去。于是,她红着脸连连暗骂自己不知羞。朱大少本来只好身材纤纤如月的妙龄女子,不想成熟妇人的风情更是令人沉迷,这令他想起深谙此中妙趣的西门大官人。想到这,朱福能眯起眼,目光骤然无比阴鸷:西门那货被杀了不说,他也是九死一生,如今落到如此田地,而那群该千刀万剐的男女,可能还活得很滋润!尤其是那个阴险、狡诈、歹毒的林也,十有八九还在世间活奔乱跳,让他如何能忍!“也好,你一定要活着,等着!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这天清晨,天空尚未露出鱼肚白,一个年轻人轻轻摆脱缠绕自己脖子的那双白花花手臂,起床穿好衣物,走出屋子,来到隔壁的后院。隔壁的老王两天前牵回一匹毛色发亮、体型健硕的黄骠马,识货的青年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匹军马,十有八九出自溃败的天道宗贼军。年轻人不动声色,但欣喜若狂:“正发愁伤没好利索,还离家好几十里……真乃天助我也!看来这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三下两下便弄开简易的栅栏,青年人牵出良驹,还算流畅地搬鞍上马,正欲扬鞭策马而去,却鬼使神差地侧耳倾听,随即翻身下马。年轻人举步走向临时马厩对面的一间偏房。破烂不堪的柴门连门栓都没有,屋主只在门后顶了一块大石头了事。推门而入,见一老头儿打着鼾,嘴角流着涎,脸上带着些许令人玩味的笑容,估计做着白天骑骏马,晚上骑胭脂马之类的美梦。年轻人狠狠剐了老头一眼,轻啐一口,转身便走,却在门口被石头绊了一下。他止住脚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下一刻便自讨苦吃搬起石头走到床前,举到堪堪平胸的位置,对准床头的脑袋狠狠一砸,熟睡中的王老汉脑浆迸射,没吭一声便已死绝。策马离去之前,年轻人驭马在原地打了个圈,骂道:“狗日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敢打本少爷女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