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非要那咳血病人以死告?你们没找到其他证据吗。”
任义丰问道。 站在贾芸身后一直没开口的汉子名叫魏豹,他道: “贾珍与各富商关系极好,府衙都是常送礼,宁国府揍过或者强占的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 “且贾珍做事基本不留证据。”
贾芸对此并不惊讶。 从贾珍上次找人欺负自己,乃至准备火油烧自己假装失火来看,手法残忍且不出面,但能致死自己。 贾珍不蠢,他的嚣张在百姓身上变本加厉。 与官场是贴钱也要搞好关系。 “所以,芸有话在前,面对的是宁国府贾珍,这些银子是芸谢诸位的,还请诸位思量清楚,再选择帮忙。”
他们三个都是还未娶妻之人,贾芸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拉上他们。 贾芸递过银票。 张龙,魏豹,赵虎三人看了眼。 并未收。 “贾先生,我们拿你当兄弟,你是任师傅的徒弟,他于我们都有恩情,我等愿意随你办此事。”
见三人态度坚定。 贾芸点点头。 任义丰道:“今日告,按照你说那周御史的性格,他必会今日弹劾,会不会突然告状太突兀,要不要先去衙门击鼓递状子。”
“不需要什么前戏,只需要最简单直接的揭露贾珍恶行便可。 “散布谣言不需要,事情安排的越复杂,反而越容易出乱子。 “此事不管突兀,只要有效,周御史弹劾才是我们要达成的目的。”
贾芸认为。 越是简单的方法,越有效。 任义丰拿出准备好的箱子,摊开赖升,喜儿,寿儿的画像开始给张龙,赵虎他们易容。 这是任义丰他们劫恶商常用易容。 易容手法十分了得,也是因为这种手法,他们常劫北方的瓦剌使团,从没被发现。 “魏豹比赖升略高了半指。”
任义丰担心。 “无妨,情急之下,人注意到的都是最有特征的脸,这小细节会忽略。”
贾芸笃定说道。 五人相互对视,开始行动。 出了船底舱,贾芸向学舍走去,寻不识字的码工抄写状子。 …………………… 神京市坊堪称繁华,菜市口附近的茶楼酒肆,店家牌匾,将两侧街道挤的满满当当。 主干道纵横交错,街道两侧的院落房屋排列的整齐,民房都只留三尺巷子过路。 离周府不远的小巷子。 易容的张龙,赵虎,魏豹便带着个面色惨白,不停咳血的汉子,站在巷子口。 “我伤了肺,活不了多久,若这次能替我妹妹报仇,死也愿意,恳请三位替我爹治病。”
病重的汉子看着赖升,喜儿,寿儿的面容,明知是假,但还是不想看他们的脸。 “放心,银两你爹收了。”
“我没几天活头了,能为我妹妹和我爹出口气,也值了。”
“周御史来了。”
易容的赖升,喜儿,寿儿互相对视一眼,开始表演。 傍晚时分,周御史值班回家,路过巷子口。 轻车熟路往家而去。 “明日正好休沐,我定要带母亲她们中秋节出来走走,这几日可真是热闹。”
周御史想到自己母亲和女儿。 他不喜欢坐马车坐轿子。 清廉之士就该步行,为节俭表率。 “御史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忽然,巷子口传来的声音,令周御史猛的顿住脚步。 那是个扶着墙的汉子,手里握着一卷黄草纸。 还能看见歪歪扭扭的字体。 而真正令他惊讶的,还有巷子尾跟过来的三个人。 似乎在追扶着墙的汉子。 看到他后,三人犹豫顿住。 “你有何冤?”
周元益丝毫不将几个尾随的放在眼里。 他可是朝廷御史,谁敢对他不利。 “小民家里几亩良田,不仅被宁国府贾珍占夺,他们还玷污小民妹妹,并将她发卖去南边。 “我找他理论,他便派人打伤小民爹娘,还有小民,刚才那几个宁国府的管事还想要灭口。 “遇到御史大人是老天开眼,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家住城外贾家庄子后的树屯儿。”
周御史接过黄草纸的状子,看向赖升,喜儿,寿儿道:“你们想干什么。”
“宁国府做事,不需与你解释,谁知你是不是御史,还是合伙串通。”
赖升不屑的说道。 “随口一句话,你就信,那我们还说他欠宁国府的银子,今儿不还,打死了喂狗。”
周元益之前就对宁国府奢侈铺张弹劾过,连贾珍也弹劾过。 他对贾家的印象就是不求上进,欺行霸市的纨绔公候府。 不曾想今日又遇到此事。 贾珍果然是本性难改。 周元益还在回忆上次他弹劾贾珍的事,朝中王子腾与戴权却有意无意替贾珍掩盖。 这次看他贾珍如何掩盖! 扶着墙的汉子,又道:“听说御史大人您刚正不阿,小民今日跑来,愿以死来告贾珍!”
随后面带微笑,使尽全身力气,对御史磕头。 侧头用力撞向砖墙。 对于他来说,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儿,无权无势,这辈子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他不想活着病重,还连累父亲,就算死了也买不起棺材。 但是配合这几个人,他们便有可能扳倒贾珍,还能替自己妹妹和娘报仇。 留给的十两银子足够治病。 他头破血流,随后滑倒在地上,血染在墙上,一动不动。 很快,这边招来许多路过百姓。 有不少人认出是周御史,还有赖升他们,道:“宁国府管事又欺负人了。”
“周御史,你可为我们做主啊。”
围观的百姓也开始说道。 赖升,喜儿,寿儿对视一眼,转身顺着巷子跑远。 这一幕落在周元益眼中,却是宁国贾府纵使恶奴压迫人证,此刻被他发现后,畏罪潜逃。 周元益顿时感觉自己是百姓的救世主,自己留名的机会来了,他看了会儿命人将撞墙死的汉子抬去义庄。 今晚他要回去写状子,休沐后弹劾贾珍。 贾芸站在远处,看到那撞墙死的汉子被蒙着白布抬走,周御史脸色铁青的离去。 他知道,这件事成了。 虽然那个树屯儿的重病汉子和自己交换,但也是个好儿子,好哥哥,可以肺部受伤,已经救不回来。 唯独他的父亲,自己还能尝试着去治治,看了眼手里提的药包,塞给旁边的“路人”,示意他送去树屯。 御史弹劾,让贾珍死还不够,毕竟树大根深。 如今,私盐的线索还能查查, 贾芸随后便去码头打听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