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新人新景新曾谙。 戚通海径直带贾芸去了往营帐相反的地方而去。 在门口,贾芸并未进去,而是对戚通海道:“戚大哥,我们不去大营?”
戚通海转过身,解释道:“冯将军叮嘱过,若是你来了,请你去林御史家中吃酒,营帐简陋。”
贾芸微笑着道:“这不好吧。”
戚通海立刻拉住他,认认真真的道:“你想建功立业,这巡盐御史在扬州也是人物,这也是冯将军苦心。”
贾芸点头,深有同感:“建功立业乃当务之急,像芸这样的,更加需要靠着军功,否则再回去。定被视我如仇敌的吃的连渣也不剩。”
戚通海道:“也是,那个尤物小寡妇你都收了,再不有点儿本事,改明儿便被人抢走了。”
贾芸摇摇头:“下江南同行,路上实在太危险了,像我这种忠厚老实又心肠善良的,如果不谨慎儿做事,肯定会害了她,只是车友关系。”
戚通海暼他一眼,瞥了暼嘴,道:“信,你个鬼。”
贾芸面色镇定,叫屈道:“芸可不是骗你,芸是连她碰都未碰。”
这胸口风光无限好的尤物寡妇,是性命之重,也重不过那胸口几两肉的寡妇,贾芸若是下定心去勾搭她,也能行鱼水之欢。 只是他还没饥渴至如此程度。 戚通海看着身边少年,活动了下手腕道:“瞧瞧,我这手如今正常,还要多亏你,手法精奇,有空再谢。”
因手腕重新长合,戚通海心中更是对贾芸亲近热待几分,叮嘱道:“林御史与贾族素有往来,等下见了林御史,希望你能从容对待。”
“他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人就是,我的态度在于林御史如何对待我。”
毕竟林如海是巡盐御史,再者他的亡妻是贾政之妹,宁荣近亲,都该谨慎些才是。 贾芸笑了笑,目光深邃的看了看林府的牌匾,若是林如海斥责自己,那直接掀桌子走人。 两人还要再辩,却听见身后的大门打开的声传来,一个嬷嬷走出来说道: “戚爷,等个好半天总算等着你们回来了,老爷说了,等您带着这位小芸二爷过来,就去正堂用饭,管事都出来看了好几回,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贾芸看了眼戚通海,林如海这种盛情确实难拒绝,随领路嬷嬷一同进了回廊。 林家在扬州是大户。 院正中青石大道,因外客多从此处而入府,被唤作迎客道。 道旁两侧是半拇指高的草坪,秋风吹过高耸的屋檐角,平添了几分古朴气息。 从迎客道看去,透过修剪得当的竹林和亭台,就能看到后面精致典雅的小楼。 白墙黛瓦掩于竹林间,别有一番风味。 慢慢随着嬷嬷进入,大院落出现在眼前。 戚通海左右赏景。 贾芸目不斜视跟在身后。 嬷嬷放下茶盏,道:“贾公子不必客气,老爷马上就来。”
嬷嬷笑容和蔼。 戚通海道了谢,坐下饮茶。 “听闻贾公子年轻有才,创得鸳鸯阵,说来还觉得不信,毕竟贾族有才之人我都听过,但现来一看,竟然真是少年郎,还是个仪表非凡的。”
林如海进门,一开口就是笑着赞不绝口,他刚才在窗外打量过,见其不卑不亢,淡定不乱。 又听闻少年侠心,收敛城外百姓尸体,更让他顿生好感。 “林御史。”
贾芸点头道。 林如海捧起茶,说道:“贾公子坐下喝茶,饭菜马上好,一路辛苦。”
贾芸道了谢,重又落座,倒也没有显出什么惊讶与高兴,毕竟只是普通会客吃饭,又不是讨好上司。 戚通海看了眼贾芸,这小子还真是执拗,不该多热情几句吗? 看着一身略微有些血迹的青袍,却气质沉静的少年,林如海问道:“你是宁荣府那一支,住哪里?”
贾芸看向林如海:“本是荣国府旁支,我娘是西廊下五嫂子,今已经自立门户。”
林如海点点头:“有志气。”
茶室内,林如海和戚通海说着话。 请两人落座,林如海笑着说:“扬州遭倭寇之扰,大营伙食不够味,就略备薄酒,希望林某不要让贾公子觉得唐突才是。”
“没有,芸谢林御史款待,还来不及呢。”
贾芸笑着以礼相回。 林如海看着贾芸,惊讶道:“不曾想贾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想出鸳鸯阵,实在是令林某吃惊。”
贾芸脱贾族之事,林如海知晓。 他也不会专门去问为何脱族,毕竟贾族如今子弟,他也略知一二,都是纨绔公子罢了。 江南私盐常年暗里买卖,官府防也防不住,如今东瀛武士大胆到冲进江南一带劫盐粮。 若是当今怪罪下来,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儿,所以林如海听冯唐说过贾芸之事后,特别重视。 救扬州百姓于水火才是要紧事。 三人坐着喝茶,府里嬷嬷带人开始将饭菜送上来,这个空儿林如海便问贾芸功名与基本情况。 戚通海在一旁听着。 林如海道:“你年纪轻轻,今后定是有能之辈,神京那边儿都好吧,前儿听闻江北巡盐御史与宁国府贾珍勾结贩卖私盐,某为景之百姓痛心。”
“林御史不必自责,盐自古乃国之命脉,重利之物,这起贪心也是常有之事,景朝盐政之体并不完善,因而常被人钻空子。”
贾芸缓缓而谈。 说起私盐,林如海也头疼,他无奈的道:“扬州,宁波各地,私盐多从浙江双屿岛而失,林某猜与倭寇有关,多次上书朝廷,都未引起重视。”
天灾无情,日子难过的不仅是大景百姓,同样那些倭寇与海岛也面临缺衣少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东瀛浪人自然是对准物产丰富的大景江南,尤其是景朝开国时在金陵立过都城,自然被倭寇觊觎。 ………… 林家内宅。 来送饭菜的嬷嬷刚走到廊下,便听里面传来一道娇滴滴,恍若金珠撞玉盘的声音:“莫非是舅舅家那边来的人?是知我明年春儿要北上的事,来接的?”
丫环只说不清楚。 嬷嬷挑帘儿,进去道:“姑娘,这可猜不得,那小芸二爷是来打倭寇的,算起来姑娘还是他姑姑辈儿,他得喊你声姑姑。”
“罢罢罢,我可不敢当,且都是不熟悉的,这姑姑也是不亲的,人家又怎会认得我这姑姑……” 嬷嬷轻声笑道:“姑娘口齿之力灵秀天成,今儿又让我老婆子领教。”
言毕,内宅里面一下子笑开。 嬷嬷看了眼自家姑娘,这可怜见儿的没了娘,愁闷数月,能让她笑笑也是不错,纯净无暇的性子倒叫人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