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火光冲天。 杭州府城外。 熊熊火焰,绕于百姓居所,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交织一片。 巷深处传来呜呜咽咽哭声,声音房屋冒出的浓烟中飘忽不定,更显此刻大景王朝杭州府城外如同地狱。 贾芸提着剑,猛然有些呆地站在城门口,看着一片乱嚷嚷的场景。 碎裂门窗乱七八糟的挂在土墙上燃烧着,百姓尸体乱糟糟倒在门窗前,赤裸女子尸体被随意扔在路边,血迹和被凌辱的痕迹十分明显。 血从她身下沿着青石常年腐蚀的沟壑汇积,成了星状血洼。 眼见有倭寇举起倭刀,对准哭喊的一个小娃娃砍下去。 贾芸怒火中烧,再也无法按捺。 从城门口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直接越过去,攥紧自己手中的剑,扑了出去。 “嗡!”
手中的剑和对方的倭刀撞击在一起,被震开。 贾芸手中的剑不停,结结实实刺中倭寇的大腿,鲜血喷溅。 那矮子倭寇捂着大腿动脉惨叫,其余几个倭寇看了过来。 贾芸将那个孩子夹在胳膊下,转身便往城门口跑。 显然带着个孩子是打不过的,先将这孩子交给城门洞那几个百姓。 身后,倭寇忽然怪语几句。 几个倭寇露出狰狞笑意,齐齐举着倭刀追了过来。 贾芸胳膊下护着个半大孩子,余光瞥到那把刀对着自己肩膀劈下。 见状,贾芸紧急侧身,手中的剑一挥,直接挡过,但是倭刀的刀尖还是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顾不得脸上的痛,脑子一片空白。 “草泥马的!该死的狗东西。”
贾芸愤怒的狂吼一声,将那孩子给过来的扈从。 手中剑如疯掉的狮子般乱刺过去。 “你们捡长枪,木棍,用鸳鸯阵!”
另外七八个扈从:“明白!”
这七八个扈从对付三四个矮个子倭寇还是十分轻松的,这得益于他们大半年来不断练习刀法和格斗,那些倭寇崽子一出刀,便知招势。 只可惜几千人都在金陵,并未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倭寇对抗。 几个扈从将倭寇从地上扯起来,正要用腰带捆,却见贾芸将剑嘭的扔在地上,捡起一块有棱角的石头。 七八个扈从全愣住了,“靠,将军要做什么?”
“用剑?太便宜他们,咱们中原百姓怎么死的,小鬼子就怎么偿还!”
贾芸豁然抬头,眼里尽是暴虐与疯狂:“我要用石头敲出狗东西的猪脑花,做下酒!”
几个扈从还愣着,贾芸一闷石拍在那个叫嚷最欢的倭寇头上。 这一石头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砸的,贾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他想起当初看倭寇用中原人做实验的事情,便觉热血上涌。 那倭寇都没来得及叫第二声,一股热血就喷在贾芸衣服上,随即拖着那软绵绵的倭寇,丢到死尸前,揪住倭寇脑袋后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砸:“抢,老子让你抢个够!”
不远处的七八个扈从都在打颤。 将军是真狠啊! 这地上可不是只有血水,还有模糊的肉……这倭寇算是彻底没救了。 扈从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们按住的几个倭寇,互相交换眼神点头。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张龙他们和吴王府的三千卫兵一起到来。 张龙小心翼翼的拉起贾芸,地上的倭寇早就看不出五官,只剩血赤糊拉没了呼吸。 贾芸喘着粗气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怎么了?是他们以为我们中原汉人好欺负,就该是这个下场。”
吴王府的护卫胆战心惊的避过地上的几个学葫芦,避开贾芸凶煞眼神,下意识低下头。 捡起自己剑的贾芸,喘着粗气走到吴王府的护卫面前: “现在,必须安排人马,在退潮前将倭寇停在浅滩的船全部毁掉,再者将杭州府城的城门关闭,不要出来迎敌,” 不等那府卫回答,贾芸看向张龙他们,道:“带着这些卫兵结鸳鸯阵,以平常教的法子……不过怎么才这十几个倭寇呢。”
卫兵抓到的,以及死在地上的,他们打死的,加起来不过二三十个而已。 贾芸疑惑。 随即,他询问了关于杭州府几个卫所抗倭的策略。 发现吴王他们是用沿海府县倭寇主动出击,主动打击的对倭策略。 但是杭州府的卫所,太轻视倭寇的力量了。 原本依海沿江设立的各个东南卫所能够辐射到周围较大的城镇,在大景朝的的控制范围之内。 这样,倭人不太敢太予深入,也不敢攻击防御比较健全的城镇,因为被动防御虽然不是好策略,却能保护百姓和比较大的城镇。 浙江近来因为潮水涨落,以及周边的海岛常年有匪贼聚集,又是粮食于丝绸最多的地方。 所以,它们一直是倭寇垂涎三尺的浙江沿海的原因。 去年因为对大景陪都金陵起了鸠占鹊巢的心思,因而才攻打南直隶,不料在扬州府被歼灭。 从去年起,浙江各卫便在杭州城外的几个县城附近就设有一个千户所,所以倭寇近一年来都是无机可趁。 然而依着主动出击的计划,浙江沿海诸卫的兵马都集中在一起,海盗攻打几次便摸清了大景策略。 自然是和流浪的倭寇一同侵犯。 而杭州府各地走疏忽大意,久久不变策略,结果在沿海城阜伏有眼线的倭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次倭寇避实击虚,引着他们东奔西走,令得诸卫官兵疲于奔命,却连倭寇主力的影子都找不到。 反而这些杭州城来了小股倭寇,守城卫兵便以勇冲敌,打开城门迎击小股倭寇,这是最蠢的行为。 因而,贾芸在靠近杭州府城的甄家别苑便听到了打杀声。 这一次,他们又被倭寇成功地引开了,他们只用数百人虚张声势,把杭州府的主力调虎离山。 实际上他们醉翁之意不在杭州,而是其他府…… 贾芸向吴王府长史说了自己的看法后,便随着去见吴王。 吴王此刻倒是很狼狈,身上的袍子有些破烂,原本的王爷贵气也已经不见了,像个落魄流民。 但贾芸并未嘲笑他,相比衣衫褴褛的吴王,那些甄家抱头鼠窜的文臣和勋贵才是最恶心的。 吴王见到贾芸,没有问太多他出现在杭州府的原因,那会儿贾芸的人马找到他时,他才知道贾芸在杭州府。 此时,最重要的是先迎倭寇。 “贾将军,倭寇船停了几十艘,为何才几十个倭寇。”
吴王从小锦衣玉食,并未有作战的经验和判断,此刻指着那些垂头丧气绑在一根绳的倭寇,道:“本王这里,俘虏共有三十八个,算上你们带来的十几个俘虏,死去的那些,也不够啊。”
贾芸摇摇头:“王爷,抓老鼠投饵久了老鼠都会产生免疫,更别提那些刀尖舔血的倭寇。”
吴王听不懂贾芸说的什么免疫,只是道:“请贾将军解惑。”
“十几艘倭寇船,突然借着涨潮出现在江海沿岸,且卫所主力都在杭州府的四周。 他们以此扰乱我军判断,大股兵力却攻击其他地方,若是我没猜错,此刻嘉兴府,宁波府,严州府应该已经快要被烧杀抢掠。 倭寇算准潮退时间,在天亮时会撤出,到那时,浙江几府便真的会化做人间炼狱……” 吴王听闻,惊的出了一身汗,看着贾芸,道:“那怎么办,如今再去各府也怕来不及。”
贾芸道:“来不及也得去,快速集结兵马,杭州府留一支强兵守城,水师和骑兵分两路向各府。 第二,准备火油和水底龙王炮,弓箭手,他们欠的债,就让他们留在大景的疆土上化作肥料吧!”
贾芸道:“倭寇到了海上,我们抓不住,所以白才让他们次次卷土重来,如今只需要断了他们的路。”
吴王道:“如何断?”
“王爷派最好的侍卫水手,爬上他们的船,杀掉那些守船倭寇,还有他们的头领,埋下火药,在船底绑足十个水底龙王炮,等逃跑的倭寇上船时,直接引爆! 让他们葬身鱼腹,来年渔民们也好有个好收成!另外朝廷有单独的通道用来通传消息,百里加急也可用上,以最快的速度让各府不要出城迎战!”
吴王道:“这……能守住吗。”
贾芸叹了口气:“王爷难道没有研究过大景的城防图?江南沿海城池可不是那么轻易打开的! 况且倭寇仅有的火铳都是从咱们朝廷卫兵手上夺来的,他们不可能有太多火药炸城。 海上潮湿,大量的火药保存基本不可能,炸城需要的火药远远不是他们能够储存的。 现在,我们要去救那些住在郊野的农户!还有,王爷和我,留在杭州府指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王爷应该懂。”
吴王点头:“本王知道。”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在后世也不过是上大学年纪的吴王。 贾芸道:“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跟倭寇一起死,就算是死,也要赚够本儿!”
听闻这番话,吴王竟在炎热的夜晚觉得贾芸的话让他毛骨悚然,脸上的污血黑红,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宁波府,双屿岛的海贼,黑大江踏上宁波这片陆地后,只觉自己还像站在甲板上似的,有种起伏不定的感觉。 他们怕了漂泊在海上的不定,没日每夜的上奔波,就算是他这样从小在水上讨生活的海贼也吃不消。 黑大江胡子拉茬,眼窝深陷,一身麻布衣服皱皱巴巴的,他疲惫地在靠在宁波府城墙外,问道:“还没有进城兄弟的消息么?”
“没有,小人已经找到二当家了,二当家说……” 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却穿一身大景百户的军服,黑大江便瞟了他一眼。 那人一拍后脑久,哎哟一声,改口道:“小人绝不敢欺瞒,守城的兄弟我是打通了的。”
黑大江点点头,叹口气道:“叫大家寻隐蔽地歇息一下吧,那些浪人,让他们先打,和景军打死了,我们直接抢。”
“大当……,可这么打不成啊,主力军都在杭州府,那甄家给他们的老夫人做寿。 这次连杭州府的校尉,千户都去混个脸熟,没有什么指挥的,而且那些浪人说聚就聚,说散就散,人家回了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上。 朝廷上哪儿逮他去。咱们可以不是,为了配合那些浪人,咱们的船都拆散了,往后朝廷算起账来,可不是给我们海盗……双屿岛找麻烦吗。 虽说我在朝廷当兵吃粮,可曾也在海上没日没夜,跟只没头苍蝇似的为了银子转悠啊,尤其是冬天,许多兄弟都生病了,海岛连药都没有。”
黑大江缓缓地道:“你个小杂碎,当老子不懂这些?跟着那些浪人,可以流最少的血,拿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