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奉天殿早朝十分热闹。 最先献策的是靖王。 靖王策略刚被戴权念出来,大学士高文鼎边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靖王殿下策略妥,杀一儆百之策可让镇压这个乱兵之气势。”
宣景帝闻言皱了皱眉,看向淮王与陈王道:“你们二人的册子还不呈上来与朕看看。”
闻言,淮王与陈王二人将他们所写辽东策略递了上去,宣景帝看完奏疏不由得皱起眉头,叱道:“你们越写越不像话,那辽东是大景之疆,岂能如你们说的弃掉!白给流寇吗,朕怎么有你们这般废物的儿子!”
随后看向靖王:“还有你,老二你看看你写的,满篇都是镇压,镇压,难道血流成河就能解决辽东问题,为何到如今发生了兵变,可有想过为何?”
大学士冯士祥,魏福承二人看了眼高文鼎和靖王,淮王他们,高文鼎总想着扶持二殿下,做什么帝师,如今也不瞧瞧,那靖王弑杀残暴,若是他今后执掌天下,定是民不聊生。 宣景帝只觉得自己定是待当年兄长不好,如今报应落在他头上,生的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可靠! 如此一想,脸色更加阴沉,看了眼站在末尾的吴王,也不带什么希望,只是道:“老五也说说吧。”
吴王走上前,心里也没底,母妃说她觉得宁海侯写的定辽策也不怎样,若是再拿出来,岂不是要被父皇给呵斥一顿。 可如此节骨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贾芸在浙江打过倭寇,随即咬牙道:“父皇,儿臣有策。”
随即将他抄写好的策论双手捧给戴权,由戴权拿上去。 宣景帝看了眼,道:“朕不用看都知道你写的什么东西,你直接说来,让朕听听。”
这个儿子被他母亲已经宠坏了。 吴王定了定神,说了第一条。 宣景帝和朝臣都没当回事,但随着吴王继续说第二条时,宣景帝眉头微微平整,看向底下的吴王。 “二是在辽东尝试募兵,兵源不要之拘泥于军户,最好以出现兵变的地方作为新试点。 三,朝廷绝对不能再拖军饷,哪怕苦了朝廷衣食,也不能亏了军饷。”
四,不能对建州贼寇再进行和解或者贸易,他们抢掠百姓……” 闻言,宣景帝不由得坐直身子,认真听起来,双目有神的看着吴王。 吴王吓得一愣,难道是贾芸写的有问题…… 正在他紧张不已时,宣景帝缓缓的说道:“众卿家,觉得如何?朕觉得十分好。”
首辅冯士祥思索后道:“陛下,臣认为吴王殿下是认真思索过此事的,五年定辽听起来虽有些不现实,但是此方法十分有条理,不过还是希望吴王殿下能够具体说说,若可行,内阁立刻拟定章程。”
户部与兵部道:“臣也认为,该请吴王将此事细说。”
众臣纷纷向吴王投入赞赏目光。 吴王松了口气,好在贾芸后面没一条都有几百字的细说与实施办法,便凭着自己看过的,大概总结出来。 宣景帝也由最初的皱眉逐渐喜笑颜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笑道:“朕很欣慰,老五对此事是十分用心的,不错。”
吴王听到宣景夸奖,不由得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可是第一次被父皇夸奖,此事定要去告诉母妃和忠顺王。 宣景帝看了眼众人:“几位学士将吴王的定辽策再细细商议,明日午朝再议。”
大景有早朝和午朝。 早朝皆可议事,但午朝只能议军国大事。 宣景帝夸吴王,倒是让受了骂的靖王和高文鼎嫉妒怨恨,怀疑定辽策不是吴王所写。 出了大殿,靖王故意慢下脚步等到一起走的高文鼎,低声道:“老五这小子抽什么风,这定辽策能是他写的?去查一查。”
高文鼎摸了摸胡子,侧头看向靖王说道:“王爷,此事不用查,去年宁海侯从浙江归来,吴王殿下和忠顺王都为其说过好话,吴王身边大多数都是酒肉幕僚,可见只有贾云恒。”
靖王闻言,眯起眼睛道:“那定是他不错了,从今天起,派人跟踪他,敢坏本王好事,他是活腻了。”
高文鼎道:“是,臣先走一步。”
宣景帝回到寝宫,戴权为其梳发之时,谄媚道:“陛下,为何闷闷不乐。”
宣景帝道:“朕了解几个儿子,他们拉拢大臣,结交权贵,这些事朕都是随他们去,若是能有个出众的也是极好极好的,可是他们,都是……” 戴权道:“陛下,可是想念太子殿下了。”
宣景帝心里一愣,随即看向他信任的戴权,道:“当年是朕做错了啊,若不是默许老二那般,或许朕如今还有个可用之子,但是卫家掌握兵权,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朕将愧疚都弥补给了宁国,她和牛家的事,甚至养幕僚,朕何曾管过她一次,任她由她,只是这两年,也必须考虑她的婚事。”
戴权道:“陛下觉得宁海侯与殿下如何?”
宣景道:“你老糊涂了,贾芸虽说朕有意提拔,但他还不能和那些老将勋贵去抗衡,这是国事。 再说贾芸不是有夫人,朕的女儿怎么能做小,绝不允许,否则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戴权道:“听说宁国殿下已经从大同回京,中秋前后应该能到。”
宣景帝道:“也好,派人去将公主府收拾收拾,这么久未住,那些侍女定是没有好好收拾。”
戴权道:“这些事自是做了,陛下是爱女心切。”
宣景道:“是朕对不起她,对了,老五的定辽策是谁写的,朕可不信是老五写出来的,让他即刻过来见朕,若不是在早朝给他留了脸面,定是让他受罚!”
…… …… 与此同时,神京城。 “馒头,新出锅的馒头!”
“客官,上好的布,来瞧瞧。”
“卖西瓜,西瓜~” 街道商客来往不绝,游人如织。 天气炎热,地面烫脚,这般也挡不住游人雅兴。 正值神京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眼下正是申时,神京城内大街小巷空空荡荡,人们大都窝在自家院子的树荫下打着盹儿,期盼黑夜早些来,让被炎日炙烤了一整天的大地能稍微凉快一些。 贾芸骑着马,领着几个扈从,进了城门,身后是马车,里面坐着可卿,香菱,还有平儿三人。 瑞珠和宝珠跟着马车。 他们清晨趁着天阴凉快去了城外的慈恩寺。 晌午回来时天晴了,热辣辣的太阳晒的人昏昏欲睡。 平儿坐在马车里,将今儿庙里求的符和签语与可卿她们说着,马车里放着冰壶,十分凉快。 香菱心疼的看着外面的贾芸,不由得说道:“这天儿这般热,把他热坏了怎么是好。”
可卿闻言,笑着,道:“平儿,快听香菱的,喊他下马进车凉快会子。”
正在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哎。”
平儿甜甜笑着,便探出半个螓首。 正要喊,却见马上空无一人,贾芸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正在与路边一个穿吏员衣服的小官儿说话。 平儿疑惑间,隐隐听到对话。 “你怎么在这里,何时来的京城!”
“下官见过宁海侯。”
那人不由得看了眼身后,瞧见马车和随从,再三确定后道:“侯爷,改日下官请侯爷喝茶。”
贾芸淡淡看了眼道:“不必,做好你的长安小吏便是,本侯不随意喝别人的茶。”
平儿疑惑的钻进马车,低声道:“二爷这会子和同僚说话呢。”
可卿闻言,柔声道:“那便不要打扰他了。”
她们说完话,马车又走动起来。 只当是贾芸已告别同僚。 贾芸脸色发冷,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径直往宁荣街而去,他倒不是害怕这人,只是不喜欢他们拉拢自己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