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次通过张道悉创造的门扉出现在白玫瑰的房间里面，绯红色的月光透过密封的窗户照向地面，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大叔，这次多亏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到高府来找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高娟见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率先对着张道悉表达出自己的谢意，她这个高府大房唯一的女儿，比夏峰两父子更能看清局势。　　一个默默无闻的化人场首尊竟然是太岁拥有者，这等实力值得结交。　　夏峰父子听闻高娟的话语后，脸上的尴尬神色更加浓郁，他们只是通过裙带关系进入六扇门的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从来没有想过张道悉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好说好说，高员外曾经也邀请过我，可惜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有空的话我一定去高府拜访。”

张道悉点头答应，高府之人虽然不在朝廷任职，但是跟朝廷里面的官员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也不可能依靠数之不尽的钱财在卧龙城立足。　　他的这番话让夏峰父子更加羞愧难当，他们曾经想要拜访高员外却被拒之门外，今天之所以不敢把高娟认定为凶手也是想要巴结高府。　　只不过如意算盘落了空，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小哥，到时候你也要一起来哦。”

高娟见张道悉答应，笑着对景瑜抛起媚眼，虎背熊腰的身材配上蒜头鼻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景瑜被她这样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只能礼貌性的点头答应下来，眼角的余光瞥向叶宁，发现这个女孩儿正在对着他微笑。　　这个笑容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吃醋的味道。　　“现在已经不早了，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会天亮。　　诡怪的威胁正在逐渐降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退。”

兰画竹僵硬的说出一句话，对着张道悉和众人拱了拱手，随后深深的看了景瑜一眼，准备起身离去。　　“兰老，我和你一起走吧，白伯父的事情还需要禀告家父，待到天明的时候我们会派人过来吊唁。”

叶宁把目光从景瑜身上收回来，白玫瑰的死肯定要让叶先天知道。　　毕竟叶先天很喜欢听戏，经常邀请白玫瑰到自家府邸演出，这也是两家交情的由来。　　“好的，你们还有谁要回家吗？可以跟我一起走。”

兰画竹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目光扫过其他人，高娟以及夏峰父子当即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我也要回去跟我爹说一下这个事情，让他备好礼金过来吊唁。”

“白玫瑰毕竟是戏曲大家，六扇门需要把案件记录在册……”　　兰画竹听闻他们的理由也不回应，率先推开房间走了出去，绯红色的月光随着开门的动作铺满整个房间，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白小天默不作声的起身送别，他的父亲死了，他就是这个家里面的顶梁柱，无论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的礼节必须要做到位。　　老李跟在白小天身后，这位尽忠职守的老仆依旧会为了白府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景瑜望着白小天的背影并没有选择帮助他，他心里明白这是白小天一个人的事情，其他人都没有代替的资格。　　张道悉叹了口气，对着周宁和钟卫说道：“我和景瑜先回一趟守夜司，你们俩留在这里照顾白小天，今天晚上对他的打击太大，一定要小心安抚他的情绪。”

张道悉说罢，又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明确表达，继续补充道：“白小天是我们守夜司的一员，他的性格可能存在缺陷，但是你们年长一些，理应包容他。”

“首尊，您放心吧。”

“首尊，白小天就是我们的弟弟，哪有哥哥不爱护弟弟的道理。”

钟卫和周宁接连说道，在他们眼中早就把景瑜和白小天当做弟弟看待，虽然白小天在守夜司当值的时候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如人意。　　但是作为并肩作战的同伴，学会包容是城北守夜司一直以来的品德。　　张道悉放心地点了点头，景瑜抱着奶狗馒头跟在他身后，他在临走之时安慰了几句白小天，并且表示等天亮之后就会过来帮忙处理丧事。　　馒头也察觉到了白小天的情绪，在景瑜怀中伸着脖子轻轻舔弄着白小天的胳膊，试图以此安慰这个青年。　　白小天扯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送别两人之后独自回到白玫瑰的房间里面。　　“钟哥，周哥，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当是为我爹守灵了。　　老李会安排好你们的房间，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白小天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悲欢，老李站在门口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额……行吧，那你先一个人静静。”

钟卫点头说道，退出房间以后，他和周宁并没有选择听从老李的安排，而是直接站在门口守着白小天，防止他因为悲伤而做出过激的事情。　　房间内的白小天知道钟卫和周宁并没有离开，心中涌出暖流的同时望向书桌，泪水再一次染湿了面庞。　　白玫瑰生前除了唱戏以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书桌前面写写画画，小时候的白小天总会趴在书桌边缘，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硬黄纸上写出一个个肆意飞扬的字体。　　白玫瑰偶尔写到兴起之时还会抱起白小天，对着他大声朗读自己写的东西。　　那个时候，白玫瑰的声音醇厚且富有磁性，白府所有仆人听见声音以后，都会打心底赞叹一句：真是天赐的好嗓子。　　回忆完毕后，白小天擦拭着眼睛里面的泪水，目光缓缓定格在一张边缘微卷的硬黄纸上面。　　硬黄纸被压在砚台下方，微卷的边缘证明已经被放置了许久。　　他动作轻柔的把纸张抽出，借着绯红色月光仔细阅读起来。　　我这一生，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我退出了戏曲舞台，是因为嗜好大烟，抽坏了嗓子无法恢复。　　如今红月当下，我只能躲在家里哼哼小曲儿，写写文字。　　我曾经挥金如土，如今却一文不名。　　我的死不重要，可我却没有给我的儿子一个安稳、富裕的家。　　我将献出我的生命和荣耀，只为给我的儿子换来荣华富贵。　　我的未来可以预见，但我却不后悔。　　儿啊……　　我没有做好父亲这个角色，请你不要怪罪我。　　“爹——！”

白小天死死咬住嘴唇，硬黄纸被他揉成一团，呜咽着喊出一个字，耳边好似响起了他爹唱戏的声音：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