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萧崎月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虽然他没有要求雨宁和他一样，但雨宁这样做了。她明白，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都只能靠自己，别人在哪？别人也在忙。她踩在一具具尸体上，漫步于魔界的土地上。天上不见了太阳，绿气弥漫，其间闪烁着点点的红光。“啪嗒”一滴猩红的血落在雨宁的鼻子上，雨宁抬头一看，一个鸟人！扇着巨大的翅膀，流光溢彩，甚是好看，可是他不是魔界的人，雨宁抽出了银鞭准备迎战。它应该是刚杀了人，爪子上的血还没有擦干。红色的头发和络腮胡子，浓眉大眼，凶神恶煞般，但不见两条人腿，只有像鸟一样细长的两条腿，长着锋利的指爪。它似乎能看到雨宁，凶光毕露，直直地俯冲下来，左翅扇火，右翅扇水，这样轮番攻击下来，雨宁很是不耐烦。鸟人怪笑着叫道：“哼哼，受死吧！”

依然进攻，它太低估雨宁的实力了，区区一个变异种，居然想与魔界王族抗衡。雨宁望了望四周，真切地感到生命的渺小，遍地尸枕狼籍，血水浸透了大地，这边发着大水，那边燃起了大火，呻吟求救声响成了一片，可人们根本顾不上别人。受伤的躯体在寒风中抖动，无奈地伸出双手援助，在血泊中挣扎，呼号，可那声音却被风吹散为一丝一缕，渐渐化为虚无。雨宁念出一个咒，锁住了鸟人，鸟人不笑了，银鞭已经刺穿了它的身体。雨宁看着它从身旁倒下，听见了来自高空的长鸣，另一只鸟在上方盘旋，大颗的眼泪落在雨宁的臂上，但雨宁回手一鞭也将它打落下来。几分钟内，雨宁已经打落十几只这样的鸟人了，鲜血混杂着羽毛铺在泥泞的土地上，曾经光焰的羽毛不知被谁踩在脚下，不复美丽了。雨宁回过头，不去看这一幕，重新飞上了天。再往下看，萧崎月发动了一批植物大军。猪笼草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各种绞杀植物。青鸟招出了许多毒物，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奇形怪状的珊瑚。这……咳，是用来打水战的吗？有许多的蛇和蝎子在地上爬着，而且还有更多的蜈蚣一齐出动，雨宁很不喜欢。不用说看，就是想象一下，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人们说“心如蛇蝎”，难道青鸟是这样的女人吗？雨宁尽力把目光移向别处，那里正打得如火如荼。深呼吸，银边一甩，雨宁显了身加入了战斗。雨宁在魔界的战场上驰骋了近十年了，诺尔的军队失败已成定局，萧崎月决定提前举办庆功宴，雨宁也去了。细数战绩，雨宁已经数不清自己的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每夜一闭眼就是血肉横飞的情景。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诛杀叛徒，却无法面对弱小的敌人，萧崎月笑她太小女人，可江若澜不这么觉得。雨宁手执一杯红酒，躲到了靠窗的座位上，江若澜凑了过来。“雨宁，想什么呢？”

江若澜拍了拍她。“越美丽越危险。”

“啊？”

江若澜听糊涂了。“不明白吗？越漂亮的越可怕，如你，如他，如我。”

雨宁不去等江若澜的回答，思绪早已飘得老远。她看到，一到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她看见，平日里温柔的哥哥随手一挥就有一大批人死于非命，她看见，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江若澜一阵毒气就能致使许多人死亡。在那时，所有的贪婪，私欲，嫉妒，自负，愤恨都现出了原形，让雨宁不得不承认她从未把魔界看透过。没有宽容，没有理解，没有怜悯，更没有爱，只有血淋淋的杀戮和残酷的事实。在这一片污浊的天地中牺牲别人来保自己的命，不断的战斗。人们在惨叫，在挣扎中死去，在那些尚有呼吸的日日夜夜，他们心中所想的，会是居住在远方的亲人和朋友吗？他们是否会在仰望夜空时，于月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是否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满对生的崇拜和对死的畏惧？生命转瞬即逝，只因一秒钟分开了成败。就在这一秒钟，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却仍要在这风雨飘摇中艰难度日，苦苦支撑……“雨宁，该你上台陈词了。”

江若澜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嗯？哦，好的。”

雨宁心不在焉地走上台，途中还被绊了一跤，“大家听我说，战争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我们可以尽快结束它，最大限度地减少它带来的痛苦。想想看，现在有多少趴在窗边等待亲人归来的人，听到的只能是亲人的死讯，有多少才会叫爸爸的孩子再也不会看见自己所呼唤的人了？胜利在望，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懈怠，争取一鼓作气把敌人的阵地拿下！”

“是！”

“明白！”

“没问题！”

萧崎月笑了，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夜深人静，月亮不知躲到哪去了，连星星都暗淡无光。寒风瑟瑟，雨宁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房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大概是花香吧。魔界没有四季，这一点让雨宁无法接受，她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女孩，看惯了春的生机，夏的活力，秋的萧条，冬的冷寂，倘使一下子让她到了江南，她也会像现在这样不安。更何况魔界并非江南，时常在同一个地区东边日出，西边下雪，南边打雷，北边刮风，弄得雨宁很不适应，彻夜难眠。抬眼望去，遍地落花，天光的夜晚中看不出颜色，只能捕捉到一些细微的轮廓，其余便只能通过足底感知了。风掠过树梢，风舞过墙头，风拂过屋檐，空气振动发出的响声恰似冤鬼的悲鸣，但雨宁不害怕，无声的寂静才最令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安。风吹起的沙迷了眼，雨宁拽紧衣服快步走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魔宫的大门口，萧崎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雨宁摇了摇头，她就是因为听说哥哥最近晚上都睡不好才在夜里出来走的，现在一看，的确有劝劝他的必要了。抬手刚要敲门，雨宁就听见了屋内的吵闹声，一个是萧崎月没错，另一个好像……是江若澜！雨宁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人在一起密谋什么呢？“萧崎月，原来你还没睡，是心虚了吗？”

江若澜冷笑着开了口。“什么意思？你再说清楚点。”

萧崎月还是一副老样子，冷冷淡淡的。“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口口声声说宽容，不计较，可你还是不肯放过雨宁！”

“雨宁她当初那样做是因为不知道真相，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江若澜似乎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做出这样的事情，哼，你这个魔君大人也不用当了，雨宁她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混蛋！”

雨宁很少听见江若澜骂人，他虽然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说话还是很有分寸和礼貌的，像今天这样恐怕是因为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江若澜，雨宁和你关系不错，我知道，但你不能这样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分明是你丧心病狂！”

江若澜的声音直达雨宁的耳膜。“我怎么丧心病狂了？你倒是说说看！”

萧崎月显然是被惹恼了。“你……你，你居然杀了雨宁的父母！”

江若澜的声音很是悲伤。雨宁顿时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恰似五雷轰顶，一阵天旋地转，雨宁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只是想确认它是不是真的。“江若澜，你不要血口喷人！证据呢？”

萧崎月直接冲着他吼了起来。雨宁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又来精神，是啊，没有证据啊，也许只是谣言，是传闻，是传闻，雨宁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这句话，同时又期待着，江若澜的回答。“我亲眼看见的！而且你们紫月社的一名成员也帮我证实了，是不是啊？飒！”

“没错！是魔君大人指挥并带领我们去了圣女大人家，但凡与圣女大人沾亲带故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我虽然是杀人的老手了，但这么多的人一起来还真没经历过。”

雨宁身子一软，贴着门倒了下去，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两个，灯光一闪一闪的，意识，思想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白，无尽的空白。“飒！我什么时候带领你们去雨宁家了？你不要信口雌黄！”

萧崎月似乎是跳了起来，江若澜和飒也这么做了，局势剑拔弩张，很是危急。雨宁不顾一切地跑了进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突破那道门的。惨白的灯光下，萧崎月和江若澜面对面站着，飒早就消失不见了，雨宁不知道飒是谁，但可以肯定他是紫月社的成员无疑。江若澜不顾形象地冲着萧崎月张牙舞爪，满头的银发变作雪白，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萧崎月呢，也没好到哪去。面色铁青，一头黑发在身后飘着，眼睛像燃烧着的炭火，滚滚的黑烟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后冒出来，但更瘆人的是他苍白的皮肤上爬满了一道道金色的符咒，这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铁链拴住的野兽，蓄势待发，准备着咬人一口。江若澜拨出剑的时候，他正在布着复杂的阵法，看见雨宁闯了进来，两个人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却仍然以愤恨的眼神望向对方，几乎迸出电来。雨宁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她猛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力气之大，震得几张纸飘落下来。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几千年前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指着萧崎月破口大骂：“萧崎月你这个伪君子，王八蛋！在我面前装好人，背地里却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杀了我父亲还不够，现在又杀了我人间的母亲和亲人！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你够了没有！我现在的父母亲人有什么错？嗯？你这个可恶的衣冠禽兽，残害无辜，你不得好死！洛洛！我们走！不要管他！还有我们的鬼冥军团，也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