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想了想:“虽然咱俩刚认识,但我觉得挺投缘的,想跟你做朋友。既然是朋友,你问我话,我拒绝回答,难道你不该生气吗?”
这姑娘只要一说话就是一长串一长串的,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在野外憋太久了。 端末如是想着,笑了笑:“朋友之间不仅要坦诚,还要相互尊重。除非工作需要,否则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愿意说呢,我就洗耳恭听。”
刚说完,她就想起“洗耳恭听”这个词不久前有人对她说过。当时若不是场景不对,她也许真的会做一番倾述。 方诺挽住了她的胳膊来回晃着:“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对了,咱俩加个微信,以后便于联系。”
端末掏出手机,可是这靠山村的信号实在是不稳定,两人加了几次才加上。 罗二蛋终于收拾好了,从土坯房里出来,去跟齐向舟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考古队的营地。 方诺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回口袋,直到罗二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凑到端末耳边问:“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周师兄——就是周正,真的是猝死吗?”
“为什么这么问?”
“警察找陈老师问过师兄的身体状况,而且我们当时也都看见了,师兄脸色真的很不好,眉头皱着,一看就是很痛苦。”
“只是例行询问,不能做为定论。”
毕竟涉及到案子,端末含糊地代过,继而问,“再说了,这跟吴梦瑶有什么关系?”
方诺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死因跟她有没有关系不一定,但他们俩的确是有关系的。这在我们同学当中不是什么秘密,吴喜欢周,周有女朋友友,女友比吴漂亮。但吴以师姐和朋友的身份自居,继续跟周走得很近。”
端末的唇角狠狠抽了抽,这一连串的话,如果逻辑能力差点儿,还真容易被绕糊涂。 她轻咳了两声,问:“怎么就确定是喜欢,万一真的就只是朋友呢?”
“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方诺反问。 端末点头:“我相信。就象我跟我们队里的同事,都是纯洁的战友情。”
“你会凑到他们耳边说悄悄话吗?”
“会。比如当着犯罪嫌疑人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让他听到,却又不得不马上跟同事说的时候。”
“那你会吃饭的时候给你同事夹菜吗?”
“不会——”端末突然顿住,今天中午陆无川还给她夹菜了呢,她如实说道,“我同事偶尔会给我夹。”
“你会为你同事做早餐吗?”
“会——吧。”
某人已经不止一次在她家吃过早餐了,不仅如此,还吃过晚餐。 “你会帮你同事洗衣服吗?包括贴身的衣服。”
“不会。”
封闭训练的时候,吕东铭倒是给严一帅洗过袜子,但那是因为他打赌输了。 方诺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说悄悄话是因为在特定的情况下,不能让犯罪分子听到。同事给你夹菜,那是因为你小,照顾你。做早餐……算了,不说早餐的事儿。就说给男人洗衣服,那是纯洁的友谊该做的吗?”
端末摇了摇头,问:“就算喜欢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方诺眼睛眯了眯:“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过度占有欲下的极端心理,这种案例不少。”
端末说道,“但是,如果没有证据,这话可不能乱说哈。”
“哎呀,这不是我的词汇量太丰富,话赶话就溜达出来了嘛。就当我没说,你把这段删了。”
方诺摆了摆手。 端末在自己的额头上按了一下:“好了,删除成功。”
方诺塌着肩膀叹了口气:“师兄走了,我们也很难过,但生活总得继续吧。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昨天晚上无意间在手机上看到个笑话,笑了几声。她就说我无情、冷血,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我怎么不当回事儿了?那天我也哭得很伤心好不好?她是一次都没笑过,躲进屋里不出来,还时不时掉几滴眼泪。但哪顿饭也没落下,都让我给带回去,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再说了,又不是正牌女友,整这么一出给谁看呀!”
方诺噼里啪啦倒了一通苦水,又长叹了一声:“没得到就永远失去了,也挺可怜。我不想跟她计较,可她今天当着你的面又这样,你说我能不气嘛!”
“都是同学,又在一个团队里,将来还很有可能是同事,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就象你说的,生活还得继续,工作也还得继续。今天我去挖掘现场看过,坑还那么浅,接下来,你们还要共同在这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一直别扭下去,谁都不舒服。”
端末侧着头看她,“我看她也不象是完全不讲理的人,也许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吧。主动给对方一个台阶,豁达一点儿,烦恼也会随之消散。”
“你说得对!”
方诺重重地点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小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个小女子了。”
二层板房靠近楼梯的门开了,灯光倾泻出来又很快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大半。 端末抬头,远远地看到陆无川手扶着栏杆往院子里看,目光碰撞到一起,他迅速转身进屋,又马上出来,手里多了一件衣服。 方诺看到下了楼梯,正往这个方向来的男人,立马蹦起来:“哎呀妈呀,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让他发现,我先闪了哈!”
话音未落,她就象个兔子似的,从土坯房那边绕过去,直接蹿回了自己的房间。 端末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抿着嘴笑。 陆无川大步来到树下,厉声道:“逮着个石头就坐,是不是疼死才满意!”
“啊?!就坐一会儿,不至于会死吧?”
端末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看那块石头,没什么特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