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劝走了于家姐弟俩,端末回到解剖室,套上陆无川留给她的防护服,戴上口罩手套,刚进里间,又被陆无川赶了出来,因为她只戴了一层手套。 重新又套了两层,端末扎着手进来,接过江晨手里的记录夹,说道:“于春雪姐弟走了,他们说明天再去青河市局。”
因为录音笔开着,不方便说太多,刘权朝她挑了挑大拇指。 这次解剖又是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陆无川边收拾东西边问江晨青河市公安局都有哪些检验仪器。 江晨报出几个名字出来,陆无川点了点头:“这些你带回去检验一下。”
“是,陆队。”
江晨很认真地答道,然后又说,“陆队,我想向您一个请教几个问题。”
陆无川看了他一眼:“不用那么拘谨,想知道什么就问。”
“从解剖情况来看,死者心外膜和心室内膜都有血点,结合腔静脉和肺部有淤血,肝部肿大,这是不是因心律失常导致的心脏衰竭?”
“表面上是,但你别忘了正常心脏类疾病死亡是不会有血便的。”
江晨皱着眉问:“这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为什么会这样?”
“某些药物会引起心律失常、传导功能紊乱,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陆无川反问。 江晨瞪大了眼睛:“明白了,我这就回局里进行检验!”
陆无川在他肩上拍了拍,又叮嘱了几句,等处理后续事宜的刘权回来,四人一起往外走。 刘权主动把陆无川手里的勘查箱接过去,江晨赶紧说道:“你小心着点儿,别碰着。”
“我还不至于连个箱子都拎不好吧。”
刘权撇了撇嘴。 江晨晃了晃自己的勘查箱:“陆队的那个跟我们的可不一样,真要是碰坏了,恐怕你半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不会吧!”
刘权原本是拎着箱子,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移到了身前。 陆无川边看手机边道:“没那么夸张,真要是不小心碰了,也不让你赔。”
“这我就放心了。”
刘权虽然嘴上这么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放慢脚步问,“陆队,还回莲城吗?”
“不回了,这次检验的项目不多,江晨就能做。”
陆无川说道,“你们局附近有没有好一点儿的酒店?”
“离我们局两条街就有一家。”
“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
端末惦记着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村民们消停了没有,于是问道:“陆队,咱们不回靠山村了?”
“刚才看到大帅傍晚发来的信息,他和武队找罗善宝谈了,老头子答应不让村民再闹事,等案子破了,再协商古墓发掘的事儿。武队带了两个人留在那儿,应该没什么问题。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和包子一起回去。”
“呵,这老头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挖不挖古墓还轮到跟他协商!”
刘权不屑地说道。 端末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只要能稳住村民就行,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停车场到了,陆无川接过勘查箱放进车里,刘权帮着把后备箱关好,说道:“陆队,我跟江晨回局里,就不坐你们的车了。有什么事儿,打电话给我,随叫随到哈。”
陆无川似乎对他很满意,点头的同时,脸上还带了隐隐的笑意。 上了车,端末问:“陆队,你那个勘查箱跟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东西更全,材质比普通的也要好些。”
陆无川启动了车子,跟在江晨开来的那辆警用面包后面出了殡仪馆。 “怪不得那天你打开箱子的时候,姓林的眼睛都直了。”
端末想起了林志勇当时的眼神,惊奇、羡慕,还带着一丝丝的嫉妒。 “有几样解剖器具不太好买。”
陆无川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江晨说少了,按照县级市警员的工资待遇,单就是那几把解剖刀,就顶得上刘权将近一年的工资。 端末对于这些没什么概念,转而问起了有关尸检的事。 “我怀疑赵鹏用了某些治疗心脏疾病的药物。”
陆无川说道,“他没有这方面的病,用药后导致心脏衰竭。”
“无缘无故吃药,这不正常呀!会不会是……” 端末话没说完,陆无川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无意间瞥见上面显示是曾维雅的名字,立即闭上嘴巴,将头转向了窗外。 陆无川把蓝牙耳机一关,直接按了免提键,他刚说了“你好”,曾维雅那温柔似水的声音立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无川,没打扰你休息吧?”
“嗯,有事?”
陆无川问。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没事儿就不能跟你聊聊?”
“开车呢,先挂了。”
“别挂!毒化结果出来了。”
“……”陆无川的手又移回到方向盘上。 “喂,无川,你在听吗?”
“听着呢,说吧。”
“只是初步的结果,你给我的血液样本中含有一种碱性多肽和抗凝血活酶。其中碱性多肽的成分具有广泛毒性作用,可以引起心血管功能障碍,甚至心肌坏死。抗凝血活酶……” “这个不用解释。”
曾维雅因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显得有些无奈:“……呃,好吧。目前只知道这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死因是中毒。至于是何种方式……” “很有可能是蛇毒,你按这个方向查查。”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国外时见过一个病例,患者被当地一种蝮蛇咬伤脚踝,半小时后出现肌肉无力,喉咙有异物感,呼吸困难等症状。早期心率偏高,血压上升,短暂兴奋后转入抑制,心搏障碍,心室纤颤,昏迷。最终死于心梗。尸检多个脏器有血斑,对流免疫电泳和双向扩散检测呈阳性。”
“帮我告诉钟凯,让他查一下青河市境内哪种蛇的毒性与其类似。”
“为什么非得找他,我查不是一样么?”
“钟凯比较了解情况,就不麻烦师姐了。”
陆无川的声音里透着冷淡和疏离。 短暂沉默之后,曾维雅叹了一口气:“无川,当初阻止你做刑警,是怕你遇到危险,你也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