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峥盯着端末打着石膏的腿看了好一会儿，抬手轻抚上去：“疼吗？”

“不……不疼了。”

端末摇头。　　“我疼”两个字在许怀峥的嘴边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目光倏然落到她的脸上，缓缓说道：“等伤养好了，喜欢做什么工作，我给你安排。”

“不要！”

想都没想，端末拒绝的话就说出了口，觉得过于直白，又补充道，“我现在的工作就挺喜欢。”

“小末，”许怀峥顿了顿，“有些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我也得说。外公外婆和叔叔都走了，瑾姨也不在你身边，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好歹也要尽到哥哥的责任。之前的几年，我还没有那个能力，现在可以了，我得替他们照顾好你。”

“我早就成年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端末嘟囔道。　　许怀峥面色一凛，质问：“你的照顾就是把自己送进医院？”

“谁还没有个意外呀，走在人行道上还有可能被楼上掉下来的广告牌砸着呢，难道就不出门了？”

端末梗着脖子反驳。　　许怀峥被她气乐了：“没想到长大了，倒是变得伶牙利齿。不如你去做脱口秀主持人吧，肯定能红。”

“我才不呢，我就要当警察。”

端末无视他的揶揄。　　“当警察可以呀，我不反对。”

许怀峥摊了摊手，“除了刑警队，你想去哪个部门，我帮你想办法。”

“别说得公安局象你家开的一样。”

端末嫌弃地撇嘴。　　许怀峥摸了摸下巴：“公安局的确不是我家开的，但调动一个实习生，我还是能找着说得上话的人。”

端末对于他的话并不怀疑，虽说他来莲城的时间不长，但如果动用许家的人脉，这事儿还真不算太难。　　她挑了挑眉：“哪个部门都行？”

“说说看。”

“那就缉毒大队吧，别的部门我不去。”

许怀峥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想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你说想去哪儿都行嘛，我就要去缉毒大队。”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陆无川长身玉立，抱着肩膀倚在门边：“想去缉毒大队，我可以推荐，队长我熟。”

许怀峥立即起身，面色阴沉道：“你还嫌她受的伤不够多，还想让她把命搭进去？”

陆无川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正色道：“这次是我的失误，以后会好好保护她的。”

许怀峥冷笑：“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她？”

陆无川的额角有几处划伤，不严重，已经结了痂。　　端末挣扎着坐直：“怀峥哥哥，你别说陆队……”　　“你不用替他说话，”许怀峥冷声打断，“他是队长，队员受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没有责任！”

端末急了，动容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做事没用脑子，擅自行动才摔伤的。陆队没有责备我，反而下去救我，他不仅脸上有伤，手上也有，那是因为要背我上来，被绳子磨的！”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头脑一热跟着钻进山洞，就不会掉进那个坑里，还连累了陆无川。　　身体正处于恢复期，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端末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苍白，眼圈却是红的。　　病房里的两个男人都被吓了一跳，陆无川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回到枕头上：“别激动，你很好，没有错。”

许怀峥深吸了一口气：“小末，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并没有埋怨谁的意思。”

“咱们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陆无川使了个眼神，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一直守在走廊里的赵姨早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犹豫不决之际，看到二人出来，踌躇着上前。　　陆无川朝屋里看了一眼，说：“赵姨，麻烦你照顾好她，我们出去一下。”

赵姨连忙应着，进了病房。　　许怀峥没吭声，率先朝电梯走去。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很平静，每天上午医生查房之后，护士过来输液。除了赵姨二十四小时的全程陪护，没有人再来探望。　　这期间许怀峥没打电话，发过几次信息，只是询问端末的身体恢复情况，别的什么都没说。陆无川倒象是人间蒸发一般，不仅没见人影，连个消息都没有。　　端末的体质不错，恢复得比较快，除了右腿，身体已无大碍。再次做了全面检查之后，秦主任说今天扎完最后一次点滴，明天可以出院。　　中午，赵姨出去了片刻，提着午饭回来，边把饭菜往外拿，边说：“出了院，我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仔细着些，好好养着。”

端末点头：“赵姨，这些天麻烦你了。费用多少，我结给你。”

“这个不用你操心，陆警官结过了。”

“啊？他什么时候结的？”

“傻孩子，你以为他这几天都没来？”

赵姨嗔道，“一日三餐每顿都不带重样的，自己没时间过来，就提前订好，让饭店的人送。”

“我还以为是在医院食堂订的呢。”

端末之前还在心里赞叹过，青河市中心医院的病房虽然老旧了点儿，但食堂师傅的手艺还真不错。　　赵姨轻笑：“医院的伙食哪有这么好。”

“他来了，为什么不露面？”

端末纳罕地问。　　“那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嘛。”

赵姨说道，“晚上他也过来。只不过来得晚，你都睡了。”

端末不再说话，闷头吃饭。　　第二天上午，不仅陆无川，蒋沐阳也来了。同时，还带来一辆轮椅。　　蒋沐阳把轮椅在地上转了个圈，扬了扬下巴：“小学妹，怎么样，这车帅吧？”

端末扶额：“不就是轮椅嘛，让你说得跟宝马似的。”

“从现在开始，这可不就是你的宝马嘛！”

蒋沐阳伸手去扶她，“来，坐上试试。”

端末这几天已经试着下地，扶着床沿单腿移动。　　她正准备去搭蒋沐阳的胳膊借力，陆无川把收拾好的旅行袋放到那只手上：“送车里去，这儿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