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帅本来个子就高,这种向前倾斜的坐姿使得他的影子整个投在罗根发面前,无形中压迫感十足:“你别觉得对不起谁,真正说起来,是墓主人对不起你们家。你想想,为了这墓,你们罗家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说你一个当村干部的,这也懂那也懂,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死了几百年的人了,你还指望他真有后人能来找你?真要有后人,早就来了,至于等到现在?醒醒吧,老罗。”
罗根发自嘲地一笑:“人也杀了,事儿也做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这你可就说错了。”
严一帅稍稍往后侧了侧身,“认罪态度直接影响量刑,这话我早就跟你说过。另外,古墓刚开,还有许多未解之迷,如果你能积极配合,也可以算做是立功表现。”
“当然了,也许你不在乎这个,但你得替你儿子想想。其实他挺单纯,也很善良,如果你一直是这么消极抵抗,他会很担心。”
严一帅顿了顿,又说,“他虽然参与了这些案子,但只是从犯,认罪态度又很积极,法官会酌情考虑。说到底,是你把他拉下水的,就别再让他整天为你提心吊胆了。”
罗根发嘴唇噏动几下,长叹一声:“要不是这孩子,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话听起来似乎另有隐情,蒋沐阳不由得提声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说,罗二蛋才是主谋吧?”
“不不不!”
罗根发连忙否认,“你误会了,他从头到尾都是被我指使的。”
“你从头说,把事情都说清楚。”
严一帅靠到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罗根发深吸了几口气,开始平静地述说案子的始末。 盗墓贼的出现使罗根发觉得古墓的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他料想到这几个人绝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放弃。所以,他决定将他们除掉,以绝后患。 除夕夜,盗墓贼果然再次出现。罗根发叮嘱完罗二蛋之后,将准备好的夹竹桃干叶和防毒面具带在身上,先他们一步下了盗洞。在听到动静之后,将叶子点燃。 夹竹桃有剧毒,即使是晾干的叶子,点燃后冒出的烟一样可以毒死人。 他以为那些人会一起下到洞里去挖墓墙,没想到,他们这次是要炸墓,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面的人等不到动静,将死人拉了上去。 罗根发自知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不敢冒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能继续等在洞里。 直到上面的人都走了,他才一点点爬上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罗二蛋久久等不到他的消息,一着急,报了警。 媒体曝光,考古队入驻靠山村。这一切完全超乎了罗根发的预料,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阻止古墓的发掘。 先是借着玉带钩跟周正搭上线,罗根发告诉他,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墓里,这东西就是那么拿出来的。 周正半信半疑,古墓现场是经过勘查后才开始发掘,除了那个盗洞,根本同发现什么暗道,就提出要去看看。见罗根发一幅为难的样子,主动说,只要找到暗道入口,就给他一万块钱做为酬劳。 考古现场白天总有人,肯定不方便。于是,两人约好等周正值班的时候行动。 罗根发把周正骗到远离考古现场的地方,放蛇咬了他。为了不让人看出痕迹,用石块擦烂伤口,造成莫名死亡的假象。 再往后,赵鹏的死、村民闹事、村中心老井开裂以及企图破坏村牌石,都跟罗二蛋的口供基本一致,只是细节更为详尽。 最后说到了坑洞里的那具骨骸,罗根发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至于是哪一年他已经忘了。只记得那是一个登山爱好者,跟同伴走散在山里迷了路,还崴了脚。 那天他正好进山,遇到了这个人,原本是想把人送下山的。可惜这人话多,边走边跟他聊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儿地说象这种没经开发的山里,没准藏着古墓或者宝藏之类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根发怕他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套话,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把人带到坑洞推了下去。 后来把端末和陆无川他们引过去,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反正事情已经败露,干脆拉上破坏他好事的警察一起死了算了。 杀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事,目的就一个——阻止古墓被挖开。 “那墓里埋的到底是谁?”
严一帅提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罗根发说道:“名讳不知,只知其姓耶律。”
蒋沐阳吸了口凉气:“皇族?!那你们家祖宗是什么身份?”
“听我爹说,我家祖上护送这位在此安葬,之后便留了下来。”
罗根发叹了口气,“之前的身份是侍卫,级别不低的那种。”
“这两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严一帅把玉带钩和那块模糊不清的牌子拿出来让他看。 罗根发看清他手上拿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更为颓败:“祖上传下来的。带钩是信物,另一半被带走了。那个牌子算是令牌吧,证明我家祖上的身份。”
“老罗啊,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严一帅唏嘘不已,“好歹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干部,怎么能这么愚昧呢?就为了这个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人,杀人害命,还把自己的儿子也拐带进去。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罗根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言语。 古墓的相关情况跟本案没有太大的关联,如果有需要,齐向舟他们可以向上面申请探视。 提审结束,案子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搞清楚了,剩下的只要整理证据,做好侦查报告就行。 回到办公室,严一帅往陆无川的办公桌上一坐,挑了挑八字眉:“无川,案子结了,你就没有点儿表示?”
“帅哥说得对,老大,辛苦了一个多月,是不是该放松放松了?”
吕东铭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我哥们新开了家酒吧,晚上去坐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