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不断有人开弓，不断有箭矢飞出，就是没有一箭命中靶心。
这些小孩都没有习武，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他们的准头并不好，是不是有人将长箭射歪，密密麻麻地扎在对面的房梁上。
老板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踩着桌子去拔箭。
即便是不动手脚，也没有几人能扎中八环。
为了提高顾客的积极性，老板不得不现场教学，传授他们一些射箭的技巧。
甚至悄悄加大了好箭的概率。
如此折腾几回，总算是有一人命中了九环。
成功者的激励总能让人前赴后继。
收割好几拨，这些孩童终于不再尝试，变得意兴阑珊。
就连那个准头不错的壮小子也赔了好几箭。
李神策一直在观察这一切，博戏落幕，他的眼神定格在屋内的某个墙角。
在那里，灰衣小童暗自神伤，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痛苦至极。
李神策笑吟吟地走了过去：“小娃娃，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灰衣小童吓了一跳，警惕地转过头来。
他也不回话，就盯着李神策看，眼神里充满了防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借我三文钱，我向你保证，绝对可以帮你赢回那些钱。”
“老夫若是中了五百文，马上就可以还你两百文，这笔买卖很划算的。”
“若是不中，老夫就把那三文钱还给你，还另外补偿你一百文，如何？”
李神策努力地释放善意，笑容仿佛狼外婆。
“不，你射不中的！”
灰衣小童捂住手里的钱袋子，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亏了太多钱，本来就没有安全感，现在又出现一个借钱的怪老头，怎么可能不产生防备？
李大人循循善诱，顺便编造了一个身份：“老夫曾经是军中的弓弩手，最是擅长射箭，这种博戏对于我来说很简单。”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你放心，不会让你亏的！”
“你这么想射箭，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钱？！！”
说到最后，灰衣小童有些不耐烦了，竟然推了李神策一把。
见软的不行，李大人马上就来硬的。
他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一把提起小家伙，狠狠地教训了几下：“我好心帮你赢钱，竟然不识好歹，该打！”
“这事哪轮得到你不同意！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事情告诉你阿耶！”
小家伙吓得面无血色，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大人蛮横地抢过钱袋子，很有节操地只拿了三文，留下又懵又惧的小屁孩。
那老板本来是想仗义执言，见李神策如此讲原则，也就强行咽下了那些公道话。
“这位爷若是想玩，说一声就行，咱可以免一单，其实是不用借钱的。”老板讪笑道。
“不行，我答应了那小子，一定要赢回亏掉的钱。这一箭我会赌上我的一切。”李大人一脸斗志昂扬。
黄牙老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李神策，内心狂翻白眼……手上没有老茧，双臂肌肉也不发达，这算哪门子的弓手？不就是欺负小孩的老不羞嘛。
你要是能中靶心，爷们直接跟你姓！
虽然不齿于李神策的行为，老板还是笑得花团锦簇，异常谄媚地送上了一支磁石箭。
这支羽箭可以说是准头最差的那一支，它是和九环以外绑定的。
没有人能驾驭这支箭。
李大人弯弓搭箭，墙角的灰衣小童却哭得异常伤心。
在他看来，怪老头这一箭注定不中。
就对方这落魄相，玩博戏也要借钱，输了是不可能还钱的。
那三文钱注定是要打水漂的。
三文钱虽然不算多，却可以让人很难受。
屋内的小孩很同情这位同窗，他们纷纷对李神策报以憎恶的眼神。
更有甚者还在后面问候李制台的家人。
“这个老头，简直是不要脸啊。”
“是啊，不要脸。”
“要不是看他们有两个人，我早就冲上去咬死他了。”
“是啊，要不是他长得像老夫子，我早就揍他了。”
“我也是看在老夫子的面子上没有动手，寻常时候这种无赖，小爷我一手一个，全部打得四脚朝天。”
学童们骂骂咧咧，就是没有人讨论李大人的成功率。
他们具备一个共识：
这个卑鄙的老头注定失败！
坏人不可能成功！
人群中，只有张潮明白李神策的脑回路，这位李大人囊中羞涩，似乎是想给老板来个教训。
只要老板亏掉裤衩，那么买酒买茶的钱就都有了。
李大人把第一桶金放在了这里，至于能不能拿到，全凭李大人的心意。
任何博戏放在精神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也是众人无法窥探的秘密。
咻！
长箭射出，李神策的一缕精神力迅速地附着上去。
整支羽箭仿佛游龙，毫不偏移地扎中了靶心，巨大的后劲震得箭靶来回摇晃，反复翻转。
至于那些干扰的磁力，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箭矢射出的那一瞬间，精神力就已经将它们屏蔽。
射中靶心只是九牛一毛的体现，只要李神策想玩，射出的羽箭完全可以是追踪导弹，倒转七十二次方向都不带停的。
关注李神策射箭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他放箭太快太突然，除了张潮和李神策，根本没有人能看清箭靶上的细节。
高速旋转的圆靶重影不断，几乎形成了球体。
待到速度放缓，众人才逐渐看清箭靶。
只是这时，全场皆寂！
整个民房安静得可怕！
叽叽喳喳的学童不说话了，全都瞪眼看着远处的箭靶！
圆靶中心的红点赫然插着一支长箭！
正中靶心！
而且是圆中之圆，靶心中的靶心！
黄牙小贩不经意地一扫，也是被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往前走了走，发现那箭真的命中了靶心！
“什么情况，这怎么能射得中？”
“搞错了吧！”
“哪里会出现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老板站在房梁之下，一双脚高高地踮起，整张脸都快贴到箭靶上去了。
他不停地扣摸脑袋，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全部猜透。
李神策却不给老板发呆的机会，他端起地上的簸箕，用手理了理上面的铜钱：“这里也不够五百文啊，是不是要给我再添一点？”
哗啦啦，钱币发出的脆响直接把老板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