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玩弄权术，拉帮结派，讨好上官就能仕途坦荡，谁还愿意吃力不讨好地做实事呢？”

安若瑶说。“皇后娘娘此话有理。”

云扬铭激动地说，“我在吏部这些年，见得太多了，但总有人愿意为了一些情怀，舍弃一点名利的。”

“为国为民，不应该是一条错误的路才是。”

云霄说，“正是因为还有这些人，朕才觉得这个朝堂还有希望。文博，你可愿入朝为官？”

“我自然愿意，可是不经过一年一度的举荐，我如何才能入朝？”

文博问。“太祖陛下立国之初，曾经广招天下英才于金殿上，那时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云霄说起了曾经的往事。华国初立之时，云战奕身边都是些大老粗，打架是一把好手，治国是两眼一抹黑。云战奕已经很努力地培养身边人了，可惜一个个都是泥腿子，烂泥扶不上墙。这些人大都是北边的普通庄户人家，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集合起来，抵抗北方的入侵。初期只是一盘散沙，遇见了云战奕，才算是拧成一股绳，在北方搞出来点名堂。再往南，云战奕手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去，能参兵打仗的，都是些家里活不下去的，怎么可能会读书识字。虽然云战奕有意的招揽，但在立国的时候，手中的人还是远远不够。那时候的世家大族，还在观望的状态，毕竟，夺了这龙椅，也不代表能坐稳这天下。多股势力都在京城周边聚集，有比云战奕身份尊贵的，有比他兵马多的，还有比他更讨世家喜欢的。这些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没有臣，君就不成君。云战奕轻蔑一笑，他可向来都是敢想敢做的，谁说这些大族才能治国的，他云战奕偏不。他直接就金书昭告天下，“英雄不问出处”。有识之士只要有拿得出手的文章，皆可入金殿面圣。一时间，天下的才子纷纷归往京城，期待着能入了太祖皇帝的眼，成就一番事业。据说当时，还有个起义军的头头也去了，金殿之上，一番对谈，当场就被云战奕给折服了，带着人马投奔了太祖皇帝。真假已经无从考证，反正当年就是这么狂野，金殿上就是百花齐放，不似如今，全然都是些相同的嘴脸。后来，世家大族们慌了，他们纷纷到太祖皇帝名下效力，毕竟他们掌握着这个时代里所有的知识和治国的经验，太祖皇帝也不可能完全排开他们。渐渐地，这些世家大族搞出了“举荐制”，新鲜的血液全部被世家大族垄断，他们自视清高，不肯与那些“庶民”共处一室，所谓的“举荐”，不过是照顾自己人罢了。眼见着世家做大，太祖皇帝雷霆手段处理了当时最为枝繁叶茂的林竹一脉。只可惜，治标不治本，现如今，云霄继续太祖皇帝的事业，静待合适的时机。“如今的‘举荐制’，根本就是世家搞出来的稳固地位的把戏。”

安若瑶说，“制度本就是人定的，改改又有何妨？”

“皇后娘娘高见。”

云扬铭一拍巴掌，“可惜，朝中的人定会以死相谏，不会让陛下改了这规矩的。”

“没指望能一步登天。”

云霄很懂安若瑶的意思，“先开个口子，让他们知道这朝堂可不是臣子们说了算的地方，朕才是天子，朝堂上，朕说了算。”

如果不是还有两个电灯泡在这里，安若瑶简直想鼓掌了，帅啊。放完了狠话，云霄觉得这两个电灯泡差不多可以撤了，好不容易安若瑶才来找他，这两人也浪费他太多时间了。“陛下思虑周全。”

文博激动地说，“是我想的狭隘了。”

“你倒是很会一本正经地拍马屁。”

云扬铭说，“陛下，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那我就告退了。”

“你要走自己走。”

文博喊道，“你拉着我干吗？”

云扬铭简直被气死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活该文侯府到如今都没什么起色。“你眼瞎吗？还在那杵着干吗？”

云扬铭放开文博的胳膊，“等着陛下赶你出来吗？”

“你才瞎。”

文博嫌弃地抖抖衣服，扭头就走了。“诶，你慢点，你等等我啊。”

云扬铭站了一会儿，还是很没骨气地追了上去。两电灯泡终于走了，云霄很是满意，继续缠着安若瑶从南北通商扯到朝中局势，批个奏折都要时不时摸摸安若瑶的头发，直到她快发火了，云霄才念念不舍地让她回去了。狠话说起来很爽，但做起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次日的早朝上，云霄刚说完，群臣就炸开了锅。“陛下，万万不可啊。”

刑部尚书郭启舟率先反对，“朝臣的任命事关江山社稷，治国非小事，陛下，您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啊。”

左相徐锦天据理力争，“文家公子此次南下，沿途河堤修整一新，百姓无不欢呼爱戴，感激陛下恩德，这难道不算是有功于社稷吗？”

“左相此言差矣。”

右相唐悠之不紧不慢地开口，“此次南下，首功当属齐王世子，世子殿下劳苦功高，文博倒是惹得沿途百官怨声载道，陛下赏罚分明，自然不会被尔等蒙蔽。”

云扬铭给了唐悠之一个“感激”的眼神，顺便再不屑地看了一眼文博。非常明显地表达了“我与此人不共戴天”的复杂心情。“有功之人，朕自然会赏。”

云霄说，“但文博入朝为官之事，朕心意已决，”“陛下，我朝历来都是推举贤德之人入朝为官的，文公子一无治国之良策，二无惊世之文章，如何为官，如何让天下读书人信服？”

唐悠之清情真意切地劝道，“还望陛下三思啊。”

“哦……”云霄说，“我倒是不知道我朝哪条律法上写了‘非举荐不得入仕’，朕看中他的才能，这就是他可为官的缘由，右相是有什么意见吗？”

“这……”唐悠之一时语塞，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了“举荐制”，但是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久而久之，根本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制度有什么不对的。“但，这毕竟是太祖皇帝时就已有的制度，为了择优而仕，为了让天下人信服，臣以为，非举荐不得入仕。”

唐悠之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是多年的传统，皇上还能不理会这满朝大臣的劝谏吗？“唐丞相怕是忘了，太祖皇帝在位时，曾在金殿中召见天下有识之士，难道你也以为太祖皇帝毫无识人之明，只能靠着尔等举荐吗？”

云霄厉声质问道。天子一怒，底下的朝臣都战战兢兢。唐悠之正准备开口反驳，云扬铭就跳了出来。“陛下，您别生气嘛。”

云扬铭笑嘻嘻地说，“既然大家都各执一词，不如辩一辩如何？”

唐悠之感激地看了一眼云扬铭，能不与皇上起冲突自然是最好。至于口舌之争，各个世家大族这么多年的底蕴，他自然是不会输的。“好，理不辨不明。三日后朝堂论辩，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能说出什么来。”

云霄大手一挥，就扔下一众人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