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艳一家这次还没到十点就回来了。她们进门的时候,江流正坐在井边的小马扎上择菜,身边放着的红色塑料脸盆里菜叶堆成了一座小山。见到靠山的黑子从水缸后猛地冲出来,呜咽着凑到徐艳脚边,呜呜的扯着她的裤腿往鸡窝拖。一边用恶毒的眼神瞅着江流。穿着花裤子的腿毫不留情的把它踢了个滚。它一瘸一拐起身甩干净身上的泥茫然的抬头,一脸委屈的仰望腿的主人——脸色涨红的徐艳。她早晨精心梳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两颊。薄薄的衬衫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勾勒出被劣质内衣嘞成一条一条的后背。徐艳面色通红,两腿夹成x形匆匆走进屋里,钻进卧室咔嚓锁上门。站在门口,牵着小宝的李花花看着吱呀摇晃的门帘,一脸的莫名其妙。今天刚出门没多久徐艳就一脸便秘的直嚷嚷不舒服,问她怎么了还骂自己,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镇上了,还没来的急喘口气就被她拉着飞奔回家。这都算什么事啊!她嫌弃的一把甩开李宝乐黏糊糊的手,冲江流努努嘴:“赶紧过来把东西拿进去!”
李花花右手提了几个红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零食。在这个时代,零食还是相当奢侈的东西。可是徐艳家这些从来就没断过。江流手一顿,抬头露出怯怯的笑容,起身走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花花姐,徐姨这是怎么了?”
李花花揉着酸痛的胳膊,没好气的骂道:“我怎么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话没说完,细细的眉毛向上一挑,瞪了眼她:“赶紧把东西送厨房去,要是让我发现少了什么。”
她冷笑一声:“就让我娘打死你!”
说完,拽着一心扑在糖上的李宝乐,小跑着进了屋。江流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慢悠悠的进了厨房。顺手把一直藏在身上的纸包扔进锅门里,星星点点的火光飞快的将沾着万年青汁液的纸舔成了灰烬。万年青这东西在村里随处可见,不少人以为是杂草,但是后来学过中医皮毛的江流却知道,这东西是一味中药,粘上皮肤就奇痒无比,没个两三周天是好不了的。她趁着这家人不注意,偷偷把墙根的万年青全拔了,碾成水,给徐艳的内裤泡了个遍。徐艳这几天可有苦头吃了。她抓了把柴塞进锅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的一双大眼,冰冷幽深。这几天,家里不见了徐艳的踪影,她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偶尔半夜的时候能看到她偷偷摸摸的戴着头巾出门,然后临近清晨的时候又悄悄的回来,身上也总带着刺鼻的中药味。 连带着人也老实多了,整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骂起江流都一副病怏怏,半死不活的样子。家里的大小琐事都压在李花花身上。她这下俨然成了一个小大人,整日学着徐艳的模样趾高气昂的指使江流干活。“家里的柴火没了,你赶紧去上山给我捡!”
正烧火的江流停下手里的动作,咬唇迟疑的看向双手叉腰的李花花:“徐姨知道肯定会生气的,我……”李花花白了她一眼:“我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须把筐给我弄满,要不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江流惶恐的低下头,抱着半人高的竹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