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莫清欢倒头就睡,连简单洗漱也没有。也许是因为最近实在太累,她很快就睡着了。是午夜的风推开了房门?莫清欢从梦里醒来,正想下床去关门,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因为没有开灯,莫清欢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只觉得这身材不是很高,看身形应该是个女的。“你是谁?”
莫清欢怯怯的问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应,但莫清欢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眼睛一直望着她。“你到底是谁?”
莫清欢又问了一句。“是我……”对方终于回应了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低沉,将尾音拉得很长。这个声音莫清欢听到过,但她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莫清欢一直看着那个人影,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恐惧。正在猜测着那是谁,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那个人影的脸却渐渐的变得清晰。是她!杨陈氏!莫清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哑了。喉咙一阵疼痛,就像被一双大手给死命捏住了一样。胸口重压的感觉,沉闷而又带着刺痛。更致命的是内心的那种恐惧,就好像你本来处在一个明亮的环境,周围突然黑了下来,气温骤降。你会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种恐惧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你的胸腔使命按着你的心脏,于是你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明明看见了危险,莫清欢却动惮不得。杨陈氏慢步走到她的面前,圆圆的脸蛋,诡异的笑容,空洞涣散的笑容:“莫姑娘,你不认识老身了吗……”莫清欢浑身发着抖,她想挣扎,身体却不听使唤似的一动不动。杨陈氏伸出她冰冷却并不僵硬的手抚摸了一下莫清欢的脸。长长的指甲让莫清欢觉得有点扎痛。这触感无比真实。那指甲是黑色的。不由得让莫清欢想起玄幻剧里的老妖怪。“嘿嘿……”杨陈氏冷笑了一声。那好像没有聚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莫清欢莫名其妙的柔软。“当初小女离开我的时候,也是在你这般年纪……”杨陈氏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冗长,但好像显得温柔了一些。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明媚:“那可真是一个好姑娘,整个国师府里的人都在说她是最漂亮的。她很聪明,会做针线女红,飞针走线之下,飞鸟游鱼都是栩栩如生……”她提到了国师府,看来玄龙查找的资料是准确的。母性是每个雌性动物的天性。就算是头狮子,面对自己的幼崽也会极尽温柔。杨陈氏这个怪人提到自己的女儿,表情瞬间温柔了起来。她坐在离莫清欢不远的椅子上,从窗外吹进来的晨风,轻抚着她额前的乱发。那干枯的像稻草一样的头发,随风飘展,身上黑中带灰的粗布衣服依旧那样陈旧不堪。莫清欢拉扯坏掉的袖子,被她笨拙地补好了,歪歪扭扭的针脚还是用白线连好的,让衣服显得皱皱巴巴的。看来,在那个时代她不算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杨,杨大婶……”莫清欢下意识的叫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但身体还是不能动,壮了壮胆子:“您的女儿,她后来离开你了?”
莫清欢心里寻思着,在宋代像二十多岁女孩子应该已经出阁了吧。“他们说,我的女儿长得太漂亮又太聪明可能是灵女……”杨陈氏的脸上出现一丝苦涩的笑,表情好像陷入了沉思:“从13岁开始,一年一度的祭祀,他们几乎放干了我女儿身上的血……然后用那温热的血去洗天眼石,整整这样折磨了她十年……每一年祭祀之后,我都会抱着虚弱不堪的小女哭的泪都流干了……这孩子命贱,居然一次一次从命悬一线当中活了下来,慢慢的变得坚强……她的手腕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痕,是他爹亲手划上去的……”杨陈氏说到这里,眼睛里掉出几颗蚀泪。那泪水是腥臭的,她又坐在窗前,风一吹,整个屋子都飘荡着像血一样的味道。莫清欢已经忘了害怕,善良的天性让她对杨陈氏充满了同情:“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折磨,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杨陈氏看了莫清欢一眼:“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和我女儿一样温良。她无怨无悔的用自己的血洗了十年天眼石。可惜天门还是没有开,没有人下来接我们重返天宫。于是满朝文武都说我家国师爷是一个大骗子。国师被斩首,身首异处。我女儿被绑上了磨盘石,直接沉到河底,而我……被活生生的泡到了药水里……万虫噬骨似的疼痛那都不算什么,痛的是内心……”杨陈氏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苍老的脸上,泪痕已经风干。她是宋朝人,现在和莫清欢对话……莫清欢禁不住好奇:“……杨大婶,那你……是人是鬼?”
“什么是人又什么是鬼?”
杨陈氏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化,恢复了之前的诡异表情:“人做起恶来比鬼更可怕。而鬼也有善良的……”“我的意思是……”莫清欢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试探性的问道:“您是穿越过来的吗?还是……您是个鬼魂?”
“我不是一个自由身。”
杨陈氏答非所问。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杨陈氏一阵惊慌失措,然后在莫清欢的眼前突然凭空的消失。莫清欢坐了起来。恐怖,惊愕,失真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在梦里。“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小欢子,你怎么了?”
是周春水的声音。莫清欢长长的吐了口气:“我没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莫清欢去开了门。周春水一脸的关切:“我听到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莫清欢叫他不要担心,说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话说完,莫清欢看着放在窗前的那张椅子陷入了沉思。就在刚刚,周春水敲门进来之前,这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南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