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欢去看邢教授，刚好碰到了在查房的李楠。这段时间各忙各的，她和李楠基本上没有联系。现在两人见面，但也熟悉，并没有几句寒暄。李楠说他要出去了，还有一些事情等着处理。莫清欢却又问了一次邢教授的状况。李楠的答复跟蔚蓝了解的一样。莫清欢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邢教授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

李楠摇着头：“希望不大，除非他遇到了让他记忆深刻的人和事，刺激到他。”

莫清欢点了点头，这就打算往病房走了。李楠好像想起了什么：“清欢，蔚蓝那边有苏小菲的消息了吗？”

莫清欢愣着没有回答。最新得到的消息还并不那么确切，不好说出去。莫清欢知道，李楠也绝对是恨苏小菲恨得牙齿痒，很想知道她落网的消息。莫清欢现在不说只是不想万一事情有什么变化，让他更失望。李楠沉默了好一阵：“我老是梦见小铃铛。每一次的梦境各不相同。最近的这一次梦见她摇着铜铃铛，好像在念什么咒语似的。一边念一边哭，还说什么姐姐有危险，姐姐有危险……”铜铃铛？莫清欢有点诧异了，李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今天刚好将那个铜铃铛带在身上了，莫清欢拿出来给他看：“是这个铜铃铛吗？”

莫清欢谨记着小铃铛当初给她的忠告，将铃铛自己拿在手里。李楠本来想伸手去拿，见莫清欢不松手，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你这吝啬鬼还怕我拿了不还给你？”

莫清欢咧嘴笑了一下：“这是小铃铛当初给我的，说是见到这个铜铃铛就如同见了她，我可宝贝这个了呢！平时一天擦三次，小心翼翼的。”

李楠好像挺理解她的：“嗯，是应该好好收着。”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铜铃铛看，一开始还是笑眯眯的，后来突然神色严肃起来：“……这个铜铃铛上面刻画的是一幅祭祀场面？”

莫清欢点头：“好像是。这个小铃铛没有提起过。”

李楠的额头渗出了汗水，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铜铃铛：“莫……莫清欢……在我梦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然后有一些黑衣人，绑了一个少女。她们给少女穿上红色的汉服，打扮的就像新娘一样，然后将她绑在一个又粗又黑的木桩上面……周围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木桩在林间一个空地上……月亮很圆，夜色诡秘，那些人拿着明晃晃的尖刀，一刀花开女孩的手腕……鲜血梅花一样绽放，然后很多很多鲜血喷射而出……女孩还被绑在木桩上，她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哭喊……直到血液流干，头渐渐的垂下去……”李楠诉说着他的梦境，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落下，到了最后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一些颤抖……莫清欢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个梦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楠却固执的摇着头：“不，小铃铛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哭叫着：‘姐姐有危险，姐姐有危险……’我看到那女孩的鲜血，浸透了她身下的土壤……”莫清欢知道李楠这个人很重感情，上一次他儿子的同学死于博果垃，这个李博士就几度差点情绪失控。无疑，小铃铛的死在他心里留下了很强的冲击。毕竟小铃铛聪明漂亮又懂事，整个反生化武器研究中心，无论是医生还是医护人员，个个都非常喜欢她。莫清欢很担心李楠的思想状态：“梦里看见鲜血是好事，有财入！你别想得太多。”

李楠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尽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没事，你进去看刑教授吧。”

刑教授躺在病床上，这会儿他没有睡着，脸上正带着迷之笑容。迷离的眼神，歪斜的口鼻，嘴角还流着口水。莫清欢走近刑教授的病床。刑教授目光定定的看着莫清欢，裂开嘴笑了一下，口里吐出莫清欢听不懂的语言。“咿咿咿……呀呀呀……”莫清欢拿着面巾纸，轻轻的替他擦拭着口水：“邢教授，我来看你来了。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原来是因为我的特殊身份。不过我还是在心里感激你。毕竟苏小菲是你的亲生女儿，连她也没能在你那里得到过关爱，可你却一直关心着我……我是该说你无情呢？还是说你有义？”

“咿咿呀呀呀……”刑教授的回应，还是那一串没有意义的单音节。不过他的眼神没有刚才那么涣散，他定定的看着莫清欢，脸上依旧是那让人琢磨不定的笑容。“我在想当初你要是好好对待苏小菲，让她真真正正得到人世间应有的温情，也许她就不会迷路，不会做出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你知道吗？她虽然记恨你，一口一个刑老东西刑老东西的叫，可她的日记全是关于你！你是怎样的伤害了自己女儿的心？”

邢教授的目光好像又多了一丝悲切，口里依旧咿咿呀呀的叫着，莫清欢意外的发现：她的眼角好像流出了泪水……不是说刑教授已经失忆了吗？难道……莫清欢正在疑惑，邢教授沉默了下来，歪着头看莫清欢。许久的沉默后，那压抑的喉咙发出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仿佛在胸口酝酿已久的情绪，突然火山爆发一样，喷射而出。带着太多情绪的哭声。绝望的，惭愧的，手足无措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理解的哭声……病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医生，连李楠也跑了过来。莫清欢还懵懂的站在那里：“李楠，邢教授怎么了？”

李楠看着眼前的情景，先是一阵沉思，然后眼睛里出现笑意：“邢教授的病情有好转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莫清欢一阵欣喜：“刑教授，刑教授，你记得我吗？我是小欢子！”

刑教授像个孩子似的哭得很大声：“小菲，我的小菲到哪里去了？我好久没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