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生看着儿子的手不得不落寞地认清自己的衰老。今年不到五十几岁的孟长生被不济的命运搓磨得远比同龄人要显老得多，他苍老的脸上那种卑微，仿佛被岁月刻进了密密的皱纹里，不管他是何神情，都能让人一眼看出。孟长生拿起针线缝起衣服来，动作那么的娴熟，好像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冯清歌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看着孟家透出的灯光给孟桥发消息：成绩刚出来了，你考了470分，我考了456分，刚才被我妈给收拾了。光北430分，不过，我想明花阿姨看得开，一定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孟桥看到消息的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嘴唇微微地勾起。孟长生抬起头来看了儿子一眼问：“成绩出来了，考多少分？”

“470分。”

孟长生得知儿子的成绩，失望之余，却隐隐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只是个超市里的清洁工人，一个月下来二千多块钱，就算是不吃不喝他也负担不起儿子的学费。孟长生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低着头，拿针线熟练地缝着他开了线的衬衫。他本想说，如果你想复读，那就去吧，可话到嘴边却是：“过几天就去外面找份工作吧，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这句话一出口，孟长生觉得像是喝了黄莲水似的，嘴里心里都透着苦。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用，孩子跟着他一天的好日子也没有过过。孟桥把手里一本闲书放回原处，看着父亲的花发低低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孟长生缝好衣服，把针线收拾好，起身往卧室走去，他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孟桥站在窗口望着对面的灯光回复：你有什么打算？要复读吗？冯：你若是复读我就去，反正都要跟一起。孟：清歌，这是人生大事，不是儿戏。冯：我很认真的，孟桥，我决定了，这辈子，你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孟：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一辈子很长，谁也不知明天会放生什么。冯清歌没有再回复孟桥，进了学校的QQ群。班里一个跟她素来不对盘的女生陈红梅发消息攻击她：冯贱人才考456分，笑死我了，她不是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吗，我真的很想看到她此时看到成绩的那张黑脸！冯清歌发消息回敬：贱人骂谁呢，很让你失望，本人看到成绩稳如泰山，依旧笑面如花，不过，你以为比我多了6分，就能上名牌大学吗？笑话。陈红梅不甘示弱地回：哪怕我交白卷也比你强，你能跟我相提并论吗。冯清歌回：是啊，你唯一的长处就是投了个好胎，不过，别笑得太早，高低贵贱，孰优孰劣，以后再见分晓。张光北声援冯清歌：那个谁，得瑟个啥，有种你跟李玉珠比去，人家可是考了六百二十分。陈红梅正坐在她家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悠然自得地边看电视边吃葡萄，见张光北提到了李玉珠，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出去。原本美丽的面孔上露出了狰狞之色。陈母江念远看着女儿的神色，大惊小怪地说：“红梅，谁惹你了，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出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