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阮玉涵总是嘲笑他说，哟，孟家大哥，你这衣服穿了好些年头了吧，看着颜色都褪了；你又卖了青菜，听说最近猪肉掉价了，怎么不卖肉吃；这都过年了，不给你家儿子卖两件新衣服，你看这是我给我家姑娘卖的，料子老好了，花了我好几百呢；你这单车破成这样，还能骑吗，我看着好像就要散架了呢；你怎么弄一堆烂菜叶子回来了，你家里养了兔子了吗……以往的阮玉涵就像是一只聒噪的乌鸦，不停地刺激着孟长生那脆弱的自尊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他怎么会甘心放过。阮玉涵为人要强，听到孟长生的话，神色一暗，昂着头说：“我们冯家就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门上，所以不用你操心。”

孟长生解气地说：“有些人呐，就是嘴欠，笑完了东家，笑西家，好像谁家都不如她过得好，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降下惩罚来了。”

孟桥无奈地拉了拉父亲的衣服说：“爸，你少说两句。”

孟长生瞪了儿子一眼说：“我为什么要少说两句，你怎么不问问那好看笑话的人，这些年看了咱多少笑话，背后是怎么埋汰咱的。”

阮玉涵气得脸色铁青说：“不过就是个收废品的，有什么好显摆的，要显摆也等到飞黄腾达了再出来显摆，不过嘴巴这么毒，说不定老天降把大火下来，一把火烧个精光。”

孟长生气得冲上来就要撕扯阮玉涵，被孟桥拉住了。阮玉涵见没有威胁，更是图嘴上痛快：“我埋汰你，我怎么就埋汰你了，我是造你的谣了，还是怎么地，我阮玉涵说的那一件不是真的，你个连老婆都看不好的绿毛龟活王八，怎么做了活王八，还不允许人说了。”

孟长生气得浑身发抖：“孟桥，你若是我儿子，你就放开，看我不撕烂这个臭婆娘的嘴。”

冯清哥歌从外面回来，愧疚地看了孟桥一眼，扯着母亲的胳膊走了。进了小区，她责备地说：“妈，跑到小区外面吵架，你也不显丢人。”

阮玉涵愤愤不平地说：“是孟长生的嘴太贱。”

冯清歌生气地说：“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哪有那样说人的，要是我，我也跟你急。”

阮玉涵在冯清歌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说：“你还是不是我女儿，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拐呢！你说，你是不是还念着孟家那小子呢。”

“妈，爸还在家等着咱呢，要让他知道你跟人吵架了，不是又要多余生些闲气。”

孟长生甩开儿子的手，往小区里走，自从老婆跟人跑了，他的背就再也没有挺直过。孟桥看着父亲萧索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说：“爸，以后条件好了，你再找个老伴吧。”

孟长生说：“都半截入土了，没那心思了，你早些结婚，这辈子要是能抱上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唉，爸窝囊了一辈子，就指着你扬眉吐气了。”

孟桥在心里有些怨冯清歌，他们已经确立关系了，都结据到要卖房子了，却没有告诉自己。是没有把自己当自己人，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孟长生在房里收拾衣服，孟桥站在阳台上给冯清歌发消息：房子先不要卖了，我这儿还有三万块钱，一会儿就取给你。冯清歌，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男人，这么大的事，也不吱一声。冯清歌收到消息回复：收购站才开业，经济上也不宽裕，我怕你为难。我知道错了，罚我给你做一辈子饭好不好，我现在做饭非常好吃，有机会做给你吃。孟桥，我代我妈向你跟孟叔叔道谦。孟桥回复：我现在去给你转帐。冯清歌看孟桥消失在阳台上，走进房内，高兴地对正在收拾着的父母说：“爸，妈，不用收拾了，咱不卖房了，有个朋友答应借我三万块。”

冯泉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不搬了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正是舍不得。”

阮玉涵也松了口气，问：“什么朋友，这么大方。”

冯清歌笑容灿烂地说：“自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不然人家怎么肯把钱借给我。”

“男朋友？”

她想起孟桥，脸上的甜蜜由心而生，嗔道：“妈，人家已经大了，总该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王老头看着孟家父子带一包旧衣服回来，撇着嘴说：“昨天赚了不少吧，衣服都舍不得卖，我说你小子也太抠门儿了。”

孟桥把钱借给冯清歌了，心有些虚说：“咱这是发扬***他老人家的节约精神。”

等孟长生出去，孟桥才谦意地说：“王叔，我把昨天卖料的利润借给朋友了，本来是应该事先给你说一声的，只是当时出了一点事，我就给忘了。你放心王叔，再出货我一定给你补上。”

王老头说：“我一把年纪了，要那钱有什么用，只要你不少我的吃穿，我就知足了。你说的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有时间带回来给我看看。”

孟桥脸红了一下说：“是女朋友，不过这事你千万别告诉我爸，我爸跟她妈不对付，若是说了，他非揍我一顿不可。”

王如兰冬至那天坐火车回来，天空中扑天盖地地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天地都是白的。她身上穿着件白貂皮的大衣，脸上多了分红润，胖了些，不像走的时候形销骨立。出去了两个多月，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不管那个男人曾经有多好，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离婚协议都拟好了，就在她的挎包里。王如兰站在车站广场上给唐德华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只说了一句话：“左岸咖啡，我等你半个钟。”

声音冰冷，像这腊月的天气似的，没有一点热度。她跟他已经无话可说了。想起当年情浓时，两个人一日不见便想念不已的时光，她的脸上不由地挂了抹苦笑，分离这两个月的光景，她竟然没有想念他，有的只是对过去那些美好时光淡淡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