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花从外面回来,看到冯清歌怔忡地站在小区门口,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想什么那么出神?”
冯清歌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李明花,笑着说:“阿姨,没,没想什么?”
“既然回来了,那就到家里坐坐吧。”
张光北和任双双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她想问问他们的情况。“阿姨,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挠了。”
冯清歌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忙推辞。李明花嗔怪道:“你这孩子跟我还外道,这么晚了你定是不回去了,不如就留在我家住一晚上吧。”
“不了,我跟朋友说好了,今天晚上住她那里。”
曲盈盈如今跟唐爱国双宿双飞,两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公司给她租来的小房子早就用不上了,今天一见面她就把钥匙给了自己。李明花知道冯清歌现在今非昔比,所结交的也都些有头脸的人,自是不会为了住处发愁,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坚持,不过还是拉着冯清歌的手不放手,坚持让她去家里坐一坐。自己的儿子就是个不成器的,完全仰赖着冯清歌和孟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她的热情丝毫不掺假。冯清歌跟着李明花走进小区,下意识地往自己曾居住的楼里看了一眼。江秋葛买下的那套两居室里似乎还亮着灯。她诧异地问:“阿姨,江阿姨还住在这里?”
“怎么?你不知道?她一直都住在这里。前些日子听人说要开店,具体是开什么店我也不清楚,可不知为何后来却没有了下文。最近倒是去医院去的勤,前几天每天早上站在我家阳台上都能闻到她熬中药的味,也不知道究竟得了什么病?这几天倒是没有闻到药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好了?”
李明花微蹙着眉头说。她是最不爱吃中药的人,每天早上一起来便满鼻子的药味,令她难受极了。冯清歌原以为江秋葛那次在农庄里被孟长生毫不留情面的中伤,肯定会离开这里。毕竟孟长生一点希望都没有给她,她就算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再说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这个小区里的碎嘴婆娘,那个不是拿有色眼镜看她,光背后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够她受的了。冯清歌关切地问:“阿姨,你有没有听说她究竟患了什么病?”
“没有,你也知道,咱小区里的人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她也不爱与人交流。”
“阿姨,你家我改天再去,我想去看看她。不管她有再多的不是,她毕竟是孟桥的母亲。”
如今孟桥因为自己身陷囹圄,她既然知道了江秋葛的事情就不能视而不见。“你就是心太软了,孟家父子都不认她,你何苦自找麻烦?”
李明花有些不赞同冯清歌去看望江秋葛,她认为江秋葛当初能硬起心肠做那么无情无义的事,现在的一切她就活该受着。“再怎么着,孟桥的身上毕竟流着她的血。”
李明花见拗不过冯清歌,只得说:“那你明天别急着走,阿姨正好休假,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冯清歌笑着应了,然后抬步朝对面楼里走去。江秋葛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心里有些激动,想着是不是孟长生父子决定原谅自己了。她悄悄地去过农庄几次,都没有见着孟桥,想着孟桥事情忙也没有在意,再说她现在活得跟个孤家寡人似的,也不跟人交流,所以还不知道孟桥已经在去年秋天坐了牢。她强撑着身体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冯清歌,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意:“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孟桥他们愿意原谅我了?”
一室的汤药味让冯清歌皱起了眉头,她没有回答江秋葛的话,走进去打开了窗户说:“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还有别总是把窗子关的死死的,这样就算是好人也会憋出病来的。”
江秋葛脸上的笑意像是隐入乌去里的阳光,空气不流通对身体不好,这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每天熬药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楼上楼下隐隐传来的责骂声。‘她这样的女人生病直接死了算了,何苦还要来涂毒大家的鼻子’。‘哼,年轻的时候只管自己风流快活,到老了丈夫儿子都不要她,又惹一身的病,我看她这是报应来了……’。那些刺耳的声音,哪怕江秋葛再不动脑筋也知道是说自己的。这样的话她听了很多,但每次听到心依然会被刺得血淋淋的。所以为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只好在每次熬药的时候紧闭门窗。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江秋葛愿意倾尽所有江秋葛失落了一下,然后有些急切地抓住冯清歌的手,充满希望地问:“快说,你来看我是不是长生和桥儿的意思。”
冯清歌不想打击江秋葛,但想着如果撒谎,江秋葛到农庄里去找孟长生的话,自己的谎言就会被拆穿,到时候以孟长生那个急躁的脾气,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想了一下她还是实话实说道:“没有,我来城里有事,遇上明花阿姨,听她说你病了,所以上来看看你。阿姨,你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江秋葛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我的病没事,左右死不了罢了,孟桥现在好不好?”
冯清歌酸楚地说:“不好,他一点儿都不好。”
“不好?他究竟怎么了,不是有你吗?他怎么还会不好?”
江秋葛紧张地抓住冯清歌的衣袖。‘咝’,江秋葛太用力,抓得冯清歌手臂很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江秋葛谦意地松开手问:“他究竟怎么了?”
想起去年秋天,孟桥红着眼发狠地捶打李长顺的场景,冯清歌红了眼说:“去年秋天的时候为了我误杀了……”小区大门外的树影时,停着一辆油漆驳落的面包车,车里坐着一对戴着墨镜的青年男女。女人望着小区门口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贱女人,怎么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