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首位，看着下面的孙女儿眉头紧皱。他穿着身灰色的唐装，脸上的皱纹同沟壑般，只是那双眼睛仍然锐利光亮。“孩子是陆致远的？”

叶臻揪着衣角，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也是难得遇上制得住她的人。“不是。”

齐天闻言瞪大了眼，“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不是他的。”

老人猛地提高了音量，“那你告诉我是谁的？”

叶臻吓得一抖，头摇的和波浪鼓似的。“你不知道？”

齐天拍着桌子站起来，拿着拐杖就想冲过来揍这个不知轻重的孙女。叶臻早早就注意着他的动作，一见这架势拔腿就往楼上奔。嘴里还嚷嚷着，“好逑，好逑你快把我妈叫来，外公要打死我啊啊啊……”“臭丫头，你给老子站住！”

“啊啊啊，我肚子里宝宝在动。”

追在后面的老人差点没被她气死，才几个月手脚还没长齐呢就会动了？两个人追着跑了一圈，喘着气，大眼瞪小眼的。“你、你你给老子过来！”

叶臻一甩头发，宁死不从，“我不！”

回答她的是新一轮的追逐战，直到她跑到一半哎呦呦的蹲在地上不动了。齐老眼角抽抽，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在装，他原先还想着装心脏病来着，没想到被她抢了先。他走过去用拐杖敲了敲小孙女儿的头，“差不多行了，等下别给我女儿弄醒。”

她含着泪光捂着被打的地方，“您疼女儿就不管孙女了？”

齐老哼了两声，“我要不管你，现在就把你收拾收拾扔出去。”

叶臻笑了笑，“您不舍得。”

她站起来，扶着他重新坐到桌上，还沏了杯茶奉上。“对不起外公，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错，认错态度良好。齐天接过茶，慢慢吃了一口，这才平缓了呼吸。“你离婚的时候没有通知我一声，现在怎么着，要等孩子生下来了才打算告诉我？”

“这个孩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齐天顶顶看不上作风不好的林好逑，可自家孙女来这么一出，他也是无话可说了。叶臻一时没吭声，就这么僵着。“如果不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下去。”

他是过来人了，就是怕她生下孩子之后后悔。“丫头啊，你现在还年轻，也不着急要孩子。等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这样拖家带口的，也不好让人家看轻你。”

叶臻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要不了几个月里面的宝宝就会长大了。“外公，我不忍心，我也不觉得他是个负担。”

“先不论以后，至少现在，我想留下他。”

“如果真打掉他，我会后悔一辈子。”

齐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你，不过你总该告诉我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是个很好的人。”

叶臻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带着弧度，提起那人的时候，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容。“把人肚子弄大了就跑的小子，还好？”

齐老敲了下拐杖，脸色很不好看，“你妈当年还喜欢你爸呢，看看你爸这些年干下的混账事情！”

提到父亲的时候叶臻神色只顿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他不一样的。”

逝者已矣，齐老知道自己失言，没有再揪着不放。“当年你嫁人的时候嫁的好，陆家的小子除了花心点没太大毛病，你偏偏弃了这金子不要，在外面胡来。”

“我还不知道你啊，陆致远那小子头两月还无缘无故捎了不少东西来，当时我就纳闷了，没想到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日子总该是能过下去的，为什么非得要离婚……”他一个劲儿的数叨，叶臻耐心的听着，半个字也不带反驳的。她同温恒的事情，少有人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了，温陆两家的人也会拼命压下去。等到老人说累了，叶臻才开口，“外公，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她的声音平缓，“可是我同陆致远在一起过的并不好，那段日子很糟糕。”

她并没有具体说怎么糟糕，却也就是这点，齐天才更能体会。他也没有去问，只是态度放柔了。叶臻坐的近了些，给杯子添满七分茶水。“至于后来的事，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孩子都弄出来了？他隐约皱眉，倒也没立马发作。“他不是把我肚子弄大了就跑的小子。”

叶臻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外公，等有一天他会来找我的。”

“那时如果他寻到您这儿，还请您告诉他我在哪里，我会一直一直的等他。”

齐天看她，“怎么，你才呆了没几天又要走？”

叶臻点头，她承诺过温家的人，不会再同他有瓜葛。何况温家的手段……她望着外公脸上的皱纹和满头白发，她失去的够多了，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您不要为难他，是我先提的分手。”

齐老摸不到头脑，她都把他弄糊涂了。“既然这么不舍得，你又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叶臻不吭声。“孩子你也生下来自己带？”

他苦口婆心的劝，心里自然是希望孙女不要这个孩子的。“你还年轻，不知道带孩子的辛苦。你得小心照顾他，慢慢看他长大，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我不怕辛苦。”

叶臻的目光坚定，“我会好好把他养大的。”

不怕个鬼哦，孩子都还没生下来。等肚子大了她走一步路都觉得困哪，往下看，除了肚子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就连睡觉也不能好好睡，翻个身子都怕压到肚子里的孩子。孕吐的时候吃啥吐啥，等这段日子过去又会发胖。现在的小姑娘都追求以瘦为美，等她胖的跟个球似的就知道错了。还有妊娠纹，剖腹产之后躺床上也不能动，坐月子那会儿痛痛快快洗个澡都成问题。齐老想起那会儿老伴怀女儿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他想到这里，心情很不好受。若是可以，他都想自己替她受那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