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早就放了暑假,没有了课程,所以只要公司没有翻译工作,我几乎是全部空闲的。宗雾哥在车上跟我说:“格格,张妈眼睛看不见,需要照顾。这几天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住吧。”
我想了下,说:“嗯,我时间上没问题的。只是宗雾哥你不上班吗?”
宗雾哥看着远方很干脆地回我:“工作我会安排好的,大事要紧。”
张妈妈听闻我们的对话,便连声说:“小张,格格,我太感谢你们了,你们太照顾我了!”
宗雾哥回道:“张妈妈,你就把我当你的孩子吧,我爸妈都去世的早,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看到您老人家,我就想起了我妈。”
张妈一听,“我的命太好了,能有你这么孝顺的好儿子……”这一天里,我慢慢对寡言寡语的宗雾哥的身世了解了很多很多,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平日里一言九鼎雷厉风行,却在我的面前打开心扉说起内心不愿提及的往事,哭得跟一小男孩似的。我的心柔软地打开,特别想对他好。到了家,依旧是宗雾哥背着老人家上山,一直到红瓦屋里,天已慢慢黑了下来。汪妈告诉我们,菜地就在屋子背后的坡坡上,有各种蔬菜,大米和面在厨房的罐子里。汪妈安排了两间房子给我们,因为长期没人住,所以需要稍微打整一下,我和宗雾哥亲自动手。我们安顿好张妈,并开始劳动了。推开木头做的篱笆,果然看见屋后好大一片菜地,可见平日里的张妈是多么勤劳的老人家呀。阶梯般的田地上种满了绿泱泱的蔬菜。初夏的韵味迎面扑来,一片片一丛丛得分布均匀,湿漉漉的路上,早已带给他们别致的形态,青翠欲滴的叶子披着黄昏,绿得青翠,或浓或淡,长长的藤顺着竹架,蜿蜒地向上爬,一直到屋顶,像一个个玩累了的小手慢慢要睡了过去般。一阵风吹来,丝瓜黄瓜一根根垂落,在木架下轻轻摇摆,多多黄色或粉红的小花点缀其间,万物都充满生机,在这高山上,寂静地只听见小虫的尖鸣和风来过的声音。我想起小时候妈妈炒的丝瓜,便兴奋地跟宗雾哥说我想吃丝瓜了,今晚我们炒丝瓜吧,宗雾哥笑着回我:要得!我随手摘两根。然后我们还摘了一根茄子,一根黄瓜,几只辣椒,葱等等便进屋去了。宗雾哥自告奋勇要掌厨,我只好负责烧火。农家的厨房摆设,特别宽敞,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厨房的角落里也堆满了山上柴火。因为小时候我经常给妈妈烧火,所以火苗一下子便旺了起来,宗雾哥围上围巾,把菜切好,看着锅快烧红了,便把油倒进锅里。不一会儿,锅里腾起了油烟,发出“嗞嗞”的声响。宗雾哥先把切好的葱花扔进锅里,等葱花变黄,腾起一股香味,又把丝瓜倒进锅里,抄起锅铲,不停地翻动着。等菜慢慢由硬变软,再撒上盐,接着用铲子翻动了几下,迅速翻炒了几下。然后又炸了茄饼,还有虎皮青椒。宗雾哥简直一气呵成,熟稔的样子看着真是让我目瞪口呆,这么熟练的动作和他本人的气质完全搭不上呢!谁会想到面前这位身家几十亿的总裁这么会下厨?我望着隔一灶之遥的那张看了会令人痴醉的脸,还有他整个人散发的阳刚的气质让我深深着迷。宗雾哥边做饭,边跟我提起,小时候妈妈腿脚不灵便,所以自己只要一放学就赶紧赶回去做饭,小花最爱吃的就是茄饼了,经常都端着凳子围在灶旁,说哥哥,茄饼好了吗?然后痴痴望着锅里。说完,宗雾哥沉醉在往事里脸上洋溢出甜蜜的微笑。茄饼也是妈妈经常做的一道菜,农村家里很难得有肉吃,茄饼炸出来香香脆脆,茄子熟了后糯糯柔柔的,可真算是小孩子们的一道美味佳肴了。我去房间里把汪妈扶出来,宗雾哥已经细心地盛好饭,摆好菜,三个人开始津津有味吃起了晚饭。难忘的晚餐。晚饭过后,因为汪妈的眼睛做手术时打的麻药已经过了时间,感觉不舒服,宗雾哥打电话问了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好好休息就好。所以我们仨儿一起坐在大门外面的坪地里乘凉聊了一会儿天,汪妈要休息,我把汪妈扶着送进屋里休息。我和宗雾哥在水泥坪地上坐着继续乘凉。月光缀满院,我们在这份安静中放下一切,望着有点深沉却带着浪漫的蔚蓝夜空。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风徐徐吹来,格外清新凉爽。躲藏在草丛中的青蛙也开始放肆了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萤火虫也飞了出来乘凉,在树上一闪一闪地,特好看。乡村的生活因为没有了时间观念,一切都可以不慌不忙地做。一下倒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思念。来蓉城已经快5年了,看惯了城市里姹紫嫣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可是我心里丝毫没有动摇过对故乡对童年的那股美好的回忆。我笑着跟宗雾哥说:“宗雾哥,乡村真的好美呀,我已经好久没在夏天回老家了,今晚小时候的回忆慢慢都像看电影似的浮现了!”
宗雾哥微微笑着望向我:“是的,同感。”
我明显感觉到宗雾哥在今天下午车上的一番往事回忆之后,越来越开朗了,跟我聊天也是天南海北的,酸甜苦辣有点咸的百般滋味,作为听众也能深切感觉到。包括他怎么辞职下海经商,遇到的挫折和幸运,如何从亏损几百万扭亏为盈到现在的年产值几十个亿,成为行业里佼佼者的,什么都跟我讲。我仿佛在听故事,又仿佛在读一本书,感觉身心备受洗礼,内心无比充盈,同时对眼前这个坚韧如大树的男人也走近了一大步。只见他浅浅的笑容渐渐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