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离婚呢？”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找些话题。“不知道。宗雾跟我结婚前，就一直是个很冷的人，我知道，这是他的性格，我喜欢这样的男人。可是结婚之后，他变得更冷漠了，他丝毫不愿意碰我一下，一直说工作忙，一直跟我处于分居状态。”

她讪讪说着话。“昨晚，为了跟我离婚，昨晚回了家一趟。他跟我谈的时候，他说他愿意答应我的所有条件，只要我愿意跟他离婚。呵呵，难道他不怕我把他十几年的努力和心血一下子全拿走吗？听他这样说，我才知道他有多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有那么差吗？格格。”

说完她掩面哭泣，梨花带雨，仿佛被暴风雨在摧残。“难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回来再找他，他后来愿意娶我，是为了报复我父母当年拒绝过他吗？”

她眼神里突然一下子多了一些光。“还是为了让我的家族辅助他的事业？”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对面，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说。眼角湿润，不知为何，心也跟着一阵一阵抽痛。午后的一束阳光刚好打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尘舞飞扬。我拿了卫生纸递给她：“瑶瑶姐，你不要这么想，也许他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吧。”

“他从来不跟我讲，结婚半年多了，他待我客客气气。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跟他大闹过几次，他都回避我，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他是有多么不爱我？可是我却把他当我的命。”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道。她讲的每一句话，我都懂，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过了好一会儿，我把茶倒满，轻轻送到她的面前。“喝点茶，瑶瑶姐，不想这么多了，生活还在继续，你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那位的，坚强点，瑶瑶姐！”

我真心说道。看着眼前这张哭泣的脸庞，我如坐针毡。我认为自己就是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心里波涛汹涌的自责感让我觉得压抑，喝了几口茶，我努力让自己稳住情绪。瑶瑶姐抬头望着刺眼的阳光仿佛自言自语：“可是我不能没有宗雾，他是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命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宗雾。”

自责让我难熬，可是对一个不能清醒的女人我一时又有些气愤，就仿佛看到那天站在楼顶差点丧命的自己一样，恨铁不成钢。我摸了下茶杯的温度，不烫，然后端起来，朝她脸上一泼，很认真地跟她讲到：“瑶瑶姐，我一定要把你浇醒。命是自己的，女人不能为了男人而失去自我。”

瑶瑶姐甚是一惊。愕然望着向她泼水的我，楚楚动人的这张脸，此刻就如蜡像般静止地苍白。我站起来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地给她擦拭干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就是一个罪人，一滴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我悄悄擦拭。深呼吸后，我给她说：“瑶瑶姐，人的一生可以遇见很多人很多事，我们不能就这样失去自己，我希望你能打起精神，好好迈过这个坎，走下去，好吗？”

她没有回答我，轻轻地歪着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久久没有言语。我也安静地陪着她。各怀心事，各自缄默。临走的时候，她抱了抱我，在耳边说：“格格，谢谢你，直觉让我来找你倾诉一下，现在好受点了。”

我拍拍她瘦弱的肩膀。起身下楼，我把单买了。送她去楼下，她开车来的。看着她开着车远去后的一路车烟，我走神一会儿。我能这样去欺骗一个单纯的女人吗？可是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欺骗谁，这都是生活逼的。可我还是深深内疚与自卑。她那么伤心，我却怀了她心爱的人的孩子，我真的能这样心安理得去接受这一切吗？可是，我不接受现在这个现状，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做不到狠下心去杀掉自己肚子里的骨肉，他是无辜的。心痛憋闷到无法呼吸。头痛又犯了，昏沉沉的我依着一棵树，站了好久，久久不能直立。身后有人按着车喇叭，貌似在喊我名字。我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廖博士。啊，接近一年不见的廖博士从一辆黑色奥迪上下来，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倒是很意外。不过廖博士已经完全焕然一新，看来是博士毕业，已经在工作了，并且混得不错，头发终于有个发型了。他伸手扶我，我赶紧站直，告诉他我没事。博士比以前成熟多了，脸还是那副脸，可是整个状态不像去年那个书呆子了。他站在我的对面，笑眯眯地望着我，一边叙述他的近况，他现在在蓉城最好的医院研发专治白血病的新药。我衷心地说：“博士，真好，去年地震，我真是担心死了。你现在没事，我特别开心。”

博士淡淡一笑：“要不是你拒绝我，不跟我去，我还不是差点也死在山里了，所以你算是救了我一命。”

一笑泯江湖。他把名片递给我，说有任何事情可以找他。我哼笑了一声，但愿一辈子也不要找你，白血病听着多吓人，呵呵。他也傻笑不止。我表示谢谢，就自己走开了。回到寝室，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连空气都是那么的寂寥。我靠着床头，闭着眼睛，我太累了，想静一静。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睁开眼一看是言卿给我打电话了。嗯？我这边是下午，他那边还是凌晨4点多呢，我很奇怪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格格，我睡不着。我好想你，我不管，明天我就要回国。”

言卿一接通电话就开始抒情撒娇。我打算快刀斩乱麻，必须跟言卿有个明确的结束了。“言卿……”“嗯？”

“言卿……”“嗯？”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好话还是坏话，情话还是梦话？”

他嬉皮笑脸。“我是认真的，言卿。”

我稳住情绪。“嗯，我听着。”

“你不要喜欢我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闭着眼睛感受到自己心痛难忍。我发誓，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伤毫厘。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