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乔默的时候、乔默站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时候、还有之后她带着左岸断然拒绝他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仿佛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他一想要挣脱，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最混账的那时候，乔默沙哑的哭喊声、还有聂庄的拳头打在他脸上的闷响。他是真的喜欢过她，可是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他的喜欢终于变成了曾经喜欢。颜尧趴伏在桌面上，有一滴透明的液体砸落在地面上，又很快消失无踪。而那家茶餐厅的店员在很多年以后都清晰记得，在那样一个冬日的午后，一个模样颓废的男人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哭得泣不成声。把一切说开之后，乔默去见聂庄都更加有了底气。也不知道是他跟公司员工打过招呼了还是怎样，她进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居然是一路畅通无阻。乔默立在厚重的雕花木门前面，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手叩了叩房门。“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男人浑厚的嗓音，乔默才伸手推开了门。聂庄坐在办公桌前，没抬头手里翻阅文件的动作也没停，笑道：“乔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原本还打算轻手轻脚过去给他一个惊喜的乔默，一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就焉了下来，快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面，把手上的提包甩到而来一边的沙发上，“你头顶上难道是长了眼睛吗？怎么能知道是我？”

那份文件已经看到了尾声，聂庄行云流水在上面签上名字，挑眉道：“除了你，还有谁能不预约就这么一路进到总裁办公室里来？嗯？”

乔默转念一想，他这么说倒也没错，见他心情还不错，赶紧就趁热打铁试探道：“那个．我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答应我啊？”

聂庄合上文件，抬头看向她，“颜家的事情？”

靠！这人不是头顶长了眼睛，简直就是算命的水准了！既然他都直说了，乔默也没再隐瞒，毕竟那边都答应了颜尧，这边要是搞不定的话简直就是太丢脸了，只好呵呵干笑了两声，“呵呵．聂总真聪明，我等自愧不如。”

“得了吧，别拍马屁了，有事就赶紧说，不然我可说不准会不会改变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乔默就急了，赶紧从办公桌的一边绕到聂庄的身前，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诶，别呀。其实也没啥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的，嗯．就是，颜家那边你能不能别再继续施压了啊？颜尧已经答应我他会到国外去的，这几年都不会回来的，所以聂大总裁你能不能就高抬贵手，这次就放过他啊？嗯？”

话音还没落下，手腕却被大掌覆盖，聂庄稍稍用力乔默整个人就径直倒在了他怀里。他一手放在乔默腰间，脸上表情却还是一贯的正经，挑眉道：“以前我怎么就没觉得你那么善良呢？”

乔默一头栽下来，嘴角抽了两手倒也没有挣扎，两人都快到老夫老妻的程度了。这点肢体接触实在是不算什么。认真来说她以前也没有发现，所以她在想她难不成是隐藏的抖m属性？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开始跑偏，乔默赶紧晃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她一定是最近受到崔锡扩展知识面的荼毒了。用手臂挡住不断靠近的孽障那张俊脸，乔默又往后仰了一些，“打住打住，我这跟你说正事呢。”

“情侣间的友好交流，难道不是正事？”

乔默无语凝噎，她输了，果然脸皮厚就是无敌，“那你这是答应了？”

“我可没说答应，而且我就搞不懂你了，当时是谁被吓得不行睡觉都还得攥着我的？现在就有把那些给忘得干干净净了是吧？”

这段时间乔默情绪稳定了不少，不然他也没法如此风轻云淡提起那事。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知道会有乔默帮着求情的这一天的，不然以他以往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颜家早就渣都不剩了，又怎么可能撑到现在这个时候。乔默白了他一眼，垂着脑袋闷声道：“没办法，以前打击受的多了，练出来的自愈能力。”

这话说的确实也没错，她以前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扛着挨着，所以在很多时候想问题的角度都是先从自己出发。她垂着脑袋却没有看到聂庄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沉默了许久，聂庄才轻声道：“行了，看在你久违的一次善良正直的份上，颜家的事情我不再插手了，张新城很快会过来，你想怎么安排跟他说就行了。”

乔默眼中一亮，伸手搂住了聂庄的脖颈，“你这是答应了？”

两人的身体骤然贴近，聂庄嘴角微微一勾，“你要是再贴近一点的话，我介意再索要一点额外的报酬。”

话一出口，乔默就像是炸了毛的兔子一张立马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她实在没有做好准备办公室play什么的，简直是太羞耻了！门外忽然响起两声敲门的声音，聂庄收敛了笑容沉声道：“请进。”

门还没被推开，乔默就已经跳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张新城很快进来，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连步子都是一样的距离，走到聂庄的面前恭敬道：“聂总，已经吩咐下去了，车在楼下已经备好了，乔小姐随时可以过去。”

一边被点到名的乔默一脸惊恐，指着自己的脸，“关我什么事？为啥还得我去一趟？”

天知道她对着颜尧的妈有多无语，她就怕她见到她就想改变主意。聂庄往椅背上一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就只能你去了。”

乔默也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颜家人意识到，她乔默不是好欺负的人。她虽然有些抗拒，但是也不好拒绝聂庄的良苦用心，便也没再说什么就跟在张新城后边走了。等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整个房间只剩下聂庄一个人的时候，他脸上浅淡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半晌沉默之后，聂庄才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于慧丽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却让聂庄觉得有些陌生。“阿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聂庄平日里性格不苟言笑，跟她关系虽然不错，但是她却总觉得少了些平常母子之间的温情。但是想到聂庄的成长环境，却又觉得这样或许才是正常的，所以现下接到聂庄的电话她还是有几分惊讶的。“妈今天见了乔默吗？”

跟生养自己的母亲聂庄自然也没办法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问了出来。于慧丽一怔，语调微扬，“她跟你说了？”

聂庄捏了捏自己有些发涨的眉心，耐心解释，“没有，是我的人看到的。”

出事之后他为了保险起见，找了几个人远远跟着乔默。他们无意间发现于慧丽去找了乔默，所以才报告了上来。他本来还以为，乔默之后会跟他说这件事情，毕竟他母亲直接越过他找的乔默，说的必定就不会是什么好话了。哪知道那个傻瓜什么都没提，反而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帮别人求情，他哭笑不得，却又心疼不已。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聂庄默了片刻接着道：“上次爸的大寿我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妈您这么抗拒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至于您执着的佳希，她其实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您又何必硬要把我们两个人凑到一起呢？”

他这么一说，于慧丽的火气也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急声道：“阿庄，你还年轻又怎么会知道什么人才是适合陪你走到最后的呢？佳希有了归宿我也替她高兴，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了，但是你为什么就非得跟那个戏子在一起？”

于慧丽出生名门，自小家教甚严，聂庄的外公去世得早，他虽然见过几面，但是却完全没有和蔼可亲的样子，几乎无一都是古板严苛的样子。所以后来长大的聂庄自然也能理解，在那样的教育之下长大的自己的母亲，这也就是之前没有遇到乔默的那几年，他几乎都是照着自己母亲所希望的那样活着。知道一时半会没办法跟她说清楚，聂庄只好匆匆挂了电话。电话嘟地一声被挂断，于慧丽捏着手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聂庄车祸的那一年她每天都盼着上天能把她的儿子还回来。她抱着这样的心态，度过了那难熬的一年。就在她快要对那种生活习以为常的时候，上天才算是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聂庄终于醒了过来，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醒来的聂庄跟以前判若两人。他们之间对待事物甚至已经没有了共同的意见。如今他居然还为了一个女人挂了她的电话！聂方推开门进来，就看见于慧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差到极致的样子。上前来瞥了一眼她手里还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到‘阿庄’两个字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而后揽住了她的肩膀，“好了，你也别气了，孩子都长大了已经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了，以前都不见你们吵架，怎么现在还能吵起来呢？”

于慧丽拂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太明朗，“不然呢？就这么由着他去娶一个戏子吗？你年轻时候也不是没这么玩过，后来呢？你跟她们逢场作戏却又无疾而终，你难道想阿庄也跟你一样吗？”

她说的话丝毫不留余地，聂方碰了一鼻子的灰，脸上也有几分不自然。她说的话确实也没错，但是当年的他跟聂庄又怎么能一样？他年轻时候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一颗真心向来就藏得严严实实，大多数感情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但是他能看出来，聂庄跟以前的他是完全不同的。聂庄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却也真实无比，他跟乔默在一起的时候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光彩，跟尹佳希那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上次大寿虽然很意外他会直接把乔默带来，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过多追究，反而还让手底下的人去媒体那边把关。毕竟乔默的身份特殊，如果就这么传出去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而后他又知道了聂庄对付颜家的消息，这才算是确认下来，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儿子算是彻底栽了。他之前亏欠过他许多，所以才让他长成了今天这幅模样，所以唯一能做的弥补大概就是让他的余生，都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度过。但是这其间，最大的障碍只怕就是于慧丽了。两人的婚姻持续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慧丽的一味忍让不过就是因为争那一点面子而已，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想要让她接受乔默，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乔默去见过颜家人之后，将颜尧出国的日期定在了第二天，他被调往了颜家在国外的分部，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回来。倒是乔默见到颜尧母亲的时候吃了一惊，那时候她趾高气扬在她面前，让她离开颜尧的那副样子竟是一点都看不见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虽然有些腹黑，但是乔默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恶人还需恶人磨，更何况聂庄还是那种腹黑记仇的‘恶人’。所以她之后的事情也都是跟颜尧的父亲谈的。她到颜家那天并没有见到颜尧，晚上回家的时候却还收到了他的信息。说是第二天晚上八点的飞机，问她能不能去送他，乔默刚看完内容顿了几秒刚想把短信给删除，就听见浴室的门被打开，聂庄围了一条浴巾，一头黑发没有擦干还在往下淌水。要命的是，虽然他睡了一年，但是复健的时候他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时候几块腹肌简直堪称完美，像乔默这种分分钟可以转肉体饭的人情何以堪。自然，花痴是要付出代价的，当晚乔默被收拾得不是一般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