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岳尉,是在刚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全校响应着“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学生们早上都要集中在操场上做体操。而岳尉,就是站在高台上的领操者。清晨的阳光洒在岳尉身上,让他清秀的外表、健壮的体魄都显得有些如梦如幻,加上他比同级学生略长半岁而凸显的成熟,皆让站在下面的白凤一眼着迷。白凤家庭背景优越,从小受家族的精英教育,比同龄人略早熟。她见过贵圈子里许多优秀的男孩,但独独是在见到岳尉的那一瞬,怦然心动。所以,她当时便知,她这是情窦初开了,而心动的对象,则是台上的男孩。本以为是惊鸿一瞥,但白凤没想到,她竟然在上午放学的时候,在自己班的教室门口见到了岳尉。可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她便见到有一抹俏丽的身影冲向了他,而他则自然地接过女孩手里的书包,笑着轻揉了她的头,然后二人才一起离开。当时,过午偏西的阳光,正好再次洒在岳尉的身上,伴随着他迷人的笑容,像发酵成了一种动人的毒药。那天,白凤似有些着魔,她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追随他们脚步而去。原来,他和自己的同班同学杨晴,是邻居。再后来,白凤有意识地跟杨晴亲近,渐渐地,二人成了好朋友,连带着她见岳尉的机会也多了。她这才知道杨晴和岳尉青梅竹马的邻居关系,二人感情好到如同亲兄妹,当然,再稍稍打听,便不难知道,岳尉也有显赫的家世,他是在N市政坛叱咤风云的岳家长子。就这样,白凤一直在杨晴身边,以同学、朋友的身份,偷偷喜欢岳尉。就这样,白凤将岳尉如何贴心照护杨晴的点点滴滴,记在了心头。她想,如果有一天,他把这样的一份贴心和真情,用在他的爱人身上,那他的爱人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她多么希望,那个所谓的爱人,就是她自己。就这样,从初中,到高中,白凤都让自己和杨晴同班,还跟他们一起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大小宴会上,只要是有岳家参加的,她都会去参加。如是,她便能多一些见到岳尉的机会。而且每次宴会,她必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哪怕她明明知道,岳尉未必会在宴会上对她多加注意。时光如梭,白驹过隙。随着日子的流逝,他们都在长大。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优雅美女,男孩则越发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他们是这个圈子里的天子骄子,耀眼无比。当然,同样耀眼的,也还有他人。可惜,无论是在素人相见的日常生活中,还是盛装打扮的宴会社交里,他们都遁入了一个怪圈:白凤的眼中只有岳尉,岳尉的眼中,却只有杨晴。这一点,在步入高中之后,就越发明显。可让白凤很头疼的是,那两人自始至终都以兄妹模式相处,他们似乎都蒙在鼓里。换言之,最早知道岳尉喜欢杨晴的,不是岳尉自己,而是更为敏感,甚至比岳尉还了解他自己的——白凤。杨晴和岳尉的感情基础有多深厚,白凤自然很清楚,她知道,如果岳尉意识到了他的情感,甚至表白,然后他们两家要联姻,恐怕没有人能从杨晴身边夺走岳尉。眼看自己这段长达六年的暗恋,即将无疾而终,白凤心中隐痛,黯然神伤。可就在这时,场面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杨晴18岁那天,杨家的宴会声势浩大。宴会上,除了有那些常见的N市上层圈子,更有来自S市赫赫有名的张将军,以及他的长子张忠。不同于以往的宴会,白凤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宴会上,众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白凤清楚地看到:张忠的眼中,似乎只有杨晴,他的模样,跟自己当年见到岳尉时近乎一样,也就是说张忠对杨晴,应该是一见钟情。而白凤的眼神,更多还是关注在岳尉身上,不难发现,岳尉除了一如既往地守候着杨晴,也对张忠倍加留意,或许,他在没有弄清自己对杨晴感情的时候,也隐隐感到了,那将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然而,那三个人竟然还相聊畅欢,这让白凤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宴会结束后不久,就传出了杨家要和S市的张家联姻的消息。而一直倍加关注杨晴、岳尉动态的白凤,甚至比岳尉还早几个小时便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天一早,她心中慌乱、烦闷,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遂早早就来到岳家门前,不进去,也不离开。她只是直觉,岳尉一旦知道消息,恐怕将如遭雷劈。突然,白凤看见岳尉冲出了家门,直奔隔壁的杨家而去,她条件反射般地立马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是远远地看着岳尉面色微红,嘴角上扬,似很开心、雀跃的样子。可是,没过多久,他便从杨家出来了。出来后的他,垂丧着头,面色呆滞,眼中甚至透出些许心痛和绝望。然后,他紧握着双拳,猛地跑掉了。白凤一惊,她很快意识到,恐怕,岳尉也知道了杨晴婚约的消息,而从他的反应看,杨晴应该没有拒绝婚约。一时间,白凤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有忧,也有喜,更多的是,有了希望与期待。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这或许是天意,上天熄灭了岳尉那没有冒出头的爱之火苗,为的就是给他另一个机会,白凤坚持认为,那个机会是属于她的。于是,上大学后,她更加频繁地偷偷跟着岳尉,也不管岳尉知不知道。其实,一开始,岳尉确实不知道,直到那一次,他因为杨晴在高中时说过的一句“这湖边要是有百合花就更美了”,便独自跑到湖边种百合,一种就是一下午,白凤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一站就是一下午,岳尉终是发现了。“白凤,你倒好,给自己找了个凉快的地方。”
种完花的岳尉,坐在湖边,背对着白凤,不回头道。闻言,白凤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想,一定是她刚才见岳尉太累,汗流不息,于是中途离开,跑去买水,然后露了踪迹。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走到岳尉身边,坐下。“岳大哥,喝点水,擦擦汗吧!”
白凤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水和方巾,一并递过去。岳尉偏头看向白凤,稍有一愣,他好似从未近距离仔细打量过这个姑娘,这么些年了,她也早已出落成大姑娘,美目倩兮,微笑暖兮,难怪N市名流圈里,总把她和杨晴并称“双姝”。如此看来,她确有她的美。然而,没有更多欣赏和思考的心思,岳尉大方接过水和方巾,也只是淡淡笑着,客气回了声:“谢谢。”
在岳尉面前,白凤一向被动。见岳尉也没有多话,她便也不出声,只安静地坐着,看着前面的清湖,目光似飘得很远。就这样安静了很久,最后,还是岳尉先开口:“来了很久?我若不叫你,你就决定彻底隐身了?”
“嗯,看你那么投入,不忍打扰咯!一直听小晴说,这里的湖光水色很美,尤其是傍晚时分,便想着来看看,却不想,这里除了有美丽的风景,更有辛勤劳作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能让岳大少爷干活的,恐怕,只有杨大小姐了吧?”
白凤的聪明伶俐,让岳尉一愣,随即无奈摇头笑笑:“你可比人们传说中的更聪明。”
“岳大哥,你在夸我?”
白凤挑眉,俏皮一笑。但其实,她心中很是酸痛,毕竟,她和岳尉也是相识多年了,可从岳尉口中谈到的自己,竟然只是“传说”,由此可见,她在他的心中,多么像浮萍,是多么的可有可无。然而,岳尉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伤害了这个痴情的姑娘,他只是收起无奈的笑容,看着白凤,平静地回道:“我只是喜欢种花。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件事,你知,我知,就不用告诉杨晴了。”
霎时间,白凤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