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致良在前面刚卖出两包烟和几瓶饮料，正打算去电问苏清海回不回来吃午饭，上午苏清海说去同事家买鸽子，没说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如果不回来的话，他一个人就懒得弄了，将今早剩下的早餐粥煮热，就着苏清河做的山姜糠随便对付对付。

　　至于后院看鹅的乖乖，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那五只鹅刚喂了食，还关在栏里，有篱笆有网隔开，大鹅的嘴巴都不能通过篱笆的篾片间隔伸出来，乖乖能出什么事。

　　再说，不是还有苏小婷在嘛，小姑娘不算小了，又独立又懂事，苏清河他们都能放心让她带乖乖去玩，现在只不过是他家屋后看鹅，他又有什么放心不下。

　　他刚拨出号码时，听到了乖乖的尖叫声从后院传来，嘴角不由勾起笑意，这个小不点是真的很喜欢动物啊，这小奶音嚷嚷的，就让人欢喜。

　　在欢欣之余，他又觉得有些失落和空虚，想到两个已经长大成年的儿子，小时候跟他多么亲密啊，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是不用他操心了不假，但却也有了距离，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除了日常的问候，没有过多深入的交流。

　　听着语音电话里的铃声，苏致良正在心里感叹，养儿养女不过是一场渐行渐远渐别的路程，却又觉得屋后乖乖的尖叫声好像不太对，好像有些惊慌，还有哭腔。

　　这时电话接通，他都顾不上说话，直接挂断往里屋跑去。另一头，苏清海看着“通话时长00:01”这行消息，又看了眼时间，大概猜到苏致良打电话来是问什么，便回复了语音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苏致良只听到不锈钢门重重的关门声，等他进到里屋，刚好看到苏小婷背靠着门瘫坐下来，乖乖在苏小婷前面背向着她跪着，双手撑着地面，他一眼就看到了乖乖那双失焦的大眼睛，泪水正在打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

　　苏致良着急地上前把乖乖抱起来，见她肉肉的巴掌沾着泥土，他瞅着像是混杂了干鸡屎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整个后院就只有鸡栏里的泥土是这个成色的。

　　从那种封闭五感的紧张状态抽离出来，他才注意到一门之隔的鹅叫声，面色一沉。

　　俩小只这是化身孙猴子和小哪吒，把他家当天宫和东海，翻天了啊！

　　眼神重新焕发光彩，乖乖看到苏致良的面容，瘪着嘴就气冲冲地告状：“二公~你家的大鹅欺负我~~”

　　可把小宝宝欺负惨了，灰头土脸，屁滚尿流，非常委屈，超级愤怒。

　　苏致良暗道果然，见乖乖这么狼狈这么生气，便不去计较她们为什么要把鹅放出来了，而是同仇敌忾地说道：“敢欺负我们乖乖，等下二公就把大鹅杀了！”

　　他的策略是对的，小宝宝现在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是跟她站在一起谴责大鹅的人，听到苏致良的话，乖乖重重点头道：“杀了~吃肉肉~~”

　　完了，她又委屈起来，“二公~你家的鹅鹅好凶~五只鹅鹅都那么凶~~”

　　小家伙伸出一巴掌，要不是有五只大鹅，鹅多势众，她乖超人双拳难敌四手，她早就让大鹅领教一下无敌小粉拳的厉害了。

　　苏致良领会错意，自以为闻歌知雅意，便说：“那就五只都全部杀了！”

　　乖乖瞪大眼睛，她不是这个意思啊，但转念一想，五只大鹅该有多少只鹅腿啊，随着“一二三四……”的数字在心里浮现，她想要开口解释的心思就越来越淡，嘴里的口水也随之越来越多。

　　只要不是她的“好朋友”，杀了又有什么所谓呢，公鸡欺负了她，她当天就让爸爸去把公鸡杀了，她当晚就吃了大鸡腿，现在二公家的大鹅欺负了她，她要二公杀了大鹅让她吃鹅腿报复回去，这有什么不对！

　　而这时，苏小婷也缓慢回过神来，她不是被大鹅吓懵了，而是自以为闯了祸，要不是她把篱笆门打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见乖乖被苏致良抱在怀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冒着星星，便知晓她没有什么事，苏小婷稍稍放心，主动向苏致良道歉：“二公，对不起啊，是我把你养的鹅放出来的！”

　　“好端端的，把鹅放出来干什么，是不是乖乖出的主意？”

苏致良询问道，苏小婷是他看着长大的，苏清河没回来前，她到谁家吃饭，都是主动帮干家务活，其它的动都不动，这么懂事的小姑娘，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他家的鹅放出来。

　　也只有乖乖这么小魔王，仗着年纪小，大胆莽撞，无法无天，是她能出得了这种主意。

　　苏小婷也不否认，“是妹妹说要进去跟大鹅玩，我才给她开了门，但是我也没想到，妹妹刚进去，大鹅们就一窝蜂上前要欺负妹妹，明明刚才在妹妹家时，我们还跟她家的两只大鹅一起玩，那两只大鹅真的好乖，就静静站在那里，任由我和妹妹又抱又摸。”

　　苏致良一脸费解地看着仿佛陷入在某种美梦中的乖乖，苏小婷的话很好回答了她为什么会不拒绝乖乖，打开篱笆门让乖乖进去跟大鹅们玩。

　　但这解释不通啊，没理由同一批抓回来的鹅，在她家就可以又摸又抱，在他这里却一进去就被撵出来，还追着要咬。

　　难不成苏清海送过去的那两只，是专门挑过，脾气最好的？

　　这也是苏小婷想不明白的一点，她不是没听说过大鹅的恶名，她跟小伙伴们玩时，小伙伴们会跟她说一些好笑的事情，其中就有什么“农村三大恶霸”，她还在小伙伴的手机上看到过相关的视频。

　　但她现实中一直没接触过大鹅，去年国庆在南都，那四只黑天鹅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鹅”，第二次就是刚才在苏清河家里看到的那两只大鹅，都是那么温顺，让她都觉得从小伙伴那里听来和看到的，关于大鹅的认知，都是假的。

　　她都亲眼看到了，不比听到的和手机上看到的要更有信服力？

　　但现在她的小脑瓜子嗡嗡的，两种认知在脑海里猛烈碰撞，脑筋都缠成一团乱麻了。

　　“二公~系十个鹅腿~五只鹅鹅有十个鹅腿~~”愉悦的小奶音响起，乖乖吸溜着口水，她终于在心里算出来，如果把五只鹅鹅都杀了，她能吃多少只鹅腿。

　　朝着后院一指，她就催促道：“二公~杀鹅鹅~~”

　　“那你在屋里躲好了，二公这就出去抓鹅鹅！”

苏致良把乖乖放到地上，看到她那双又是油又是鸡粪土的小手，就叫苏小婷带乖乖去把手洗干净。

　　看着苏小婷带着乖乖去了卫生间，他打开后门一看，虽然早有预料，但血压还是上来了。

　　只见五只大鹅踩在他的小菜地里，嘴脚齐下，将他的菜地糟蹋得不成样。

　　要知道，他家就只有这一片五厘地的小菜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