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直接说你就是害得周灿跳楼自杀的凶手，但，大炜哥，你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么？”

张大炜的表情已经从起初的震惊与错愕中恢复，他目露鄙夷的朝徐哲生啐了一口：“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你小子这是想干什么？趁火打劫？迫不及待的往我身上泼脏水，你缺德不缺德啊？”

“我知道你是绝对没有半分惭愧与不忍的，反正，我朋友周灿对于你而言就是个没用的废棋，在你利用他的那段时间里，已经让他背负了太多太多。”

徐哲生声音低沉，闷闷的，他情绪无比失落消沉，“今天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大概还被蒙在鼓里吧……阿灿说得一点没错，脏，太脏了这个世界。”

“听过出于泥而不染这句话么？”

裴穗松开了对张大炜的束缚并向后退了半步，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徐哲生，语气认真道：“我们一直都生活在这种肮脏的环境里，这是事实，但你要学会变通，在不泯灭人性，丧失道德伦理等等涉及做人底线的基础上适当为了生存小小改变自己，又有何不可呢？”

“说得容易啊，可有些时候根本由不得你去衡量考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选择权！”

徐哲生突然变得激动了不少，音量也抬高了，“因为每个人的出身不同，有时候事情早已经定好了，不会因为你的改变而有所变化，事情只会变得更糟而不会朝好的方向去发展！”

“不管情况多么糟糕，选择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裴穗面容平静的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口口声声说着没有被选择权被迫低头的，都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但选择权永远都在他们自己的手里。比如，那些穷困潦倒的家庭，他们宁愿饥一顿饱一顿也不会去当小偷，不会跑去大街上抢劫……这，就是他们的选择，你能说他们没得选么？”

不是没得选，而是你不想去选，所以，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无从选择。但事实呢，根本不是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凡事都有底气与自信，哪怕失败了你们也无所谓，还可以重头再来。”

徐哲生并没有被说服，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裴穗的话，有几分道理，“就算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也不能否认，出身不同命运不同。”

“这个是事实，我不会去否认。”

说着，裴穗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还瘫坐在地的张大炜，她表情意味深长的看着徐哲生说：“看看他，再看看你，然后，你再去想想你逝去的好友，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命运。有的看似发财了，其实罪孽深重；有的看似解脱了，也许会进入另一个轮回，无休无止；有的看起来碌碌无为，也许，某天突然就偶遇贵人，就此转运了呢？”

最后一句话，引来了在场三人齐刷刷统一的注视，尤其是宗玹，眼睛都要瞪圆了，他一边看着裴穗一边偷瞄着徐哲生的脸，内心戏丰富多彩，各种剧本轮番上演：……阿穗不会要移情别恋了吧，难道她喜欢徐哲生这种类型的男生吗？讲道理，他外形颜值什么的比徐哲生高了N个level不止啊，之前是谢无言，现在又冒出一个徐哲生了是吗？啊，追妻之路漫漫啊，总有一些妖艳贱货跟他抢阿穗。徐哲生一脸懵逼，等、等等啊，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自诩为“贵人”的，这难道不应该是受助一方心存感恩之心对施助者表达的称赞与感激之词吗？这位姑娘似乎自信过了头啊……以及，他竟然觉得她的性格有点可爱？疯了吗？现场气氛变得微妙古怪了，张大炜充满狐疑的目光不断在裴穗、宗玹与徐哲生之间徘徊，最后，他定格在自己这个后辈脸上，仰起头满脸谄媚讨好笑容道：“是啊是啊偶遇贵人了，哲生啊，今天要不是我你哪有这种机会？所以，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把我放了吧，求求你了！只要你今天放我一马，以后我认你当哥，不，我认你当爹都可以啊！”

“……”“……”“……”回到家后，尹顾早就在客厅沙发上端坐，听到动静后他抬头看了裴穗一眼，懒洋洋道：“日理万机的大小姐总算回来了，不容易啊，我以为你要在外面过夜了呢。”

尹长青不在家中，不是去跟邻居相约打球了就是去海边别墅烧烤野餐了，佣人们该休假的休假，总之，家里又只剩下兄妹二人了。裴穗饿得饥肠辘辘，懒得同某人嘴炮，直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她将尹顾的胳膊当成枕头椅垫着，声音有气无力道：“家里有什么能吃的么，我好饿啊，头晕眼花的。”

因为徐哲生、张大炜这两个人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在几番确认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会对她与宗玹不利的照片、录像或是底片后，她这才心急火燎的往家赶，下车时，甚至都来不及同某人告别。……希望宗玹不会借此机会跟她撒娇嘤嘤嘤，啧啧，虽然她心里还隐约有一丝期待。“你这个时间点回来，竟然没有吃饭？”

尹顾目露愕然，有些可不思议道：“怎么，宗玹那小子难不成很小气，连请你吃顿晚餐都不肯么？”

“谁要跟他吃晚餐啊，之所以这么晚回来，完全是因为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裴穗翻了个白眼，尽可能不在尹顾面前暴露太多，她含糊转移了重点，将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她还不忘用眼瞪着尹顾，语气威胁道：“所以，不敢怎么样你一定要给那个张大炜一个教训！不能让他好过了知道么，因为我们这次放过他，事后他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既然知道那种卑鄙无耻之人不好招惹，为什么又要强出头？”

尹顾视线从她脸上淡淡扫过，声音平静毫无情绪起伏：“自己闯下的祸，又让我帮你擦屁股？想得美，没门儿。”

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裴穗默默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一边浏览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一边喃喃自语：“哎呀，地点太远了周边都没什么可吃的呢，只能拨打电话订餐了。难得想请亲爱的兄长大人吃顿好的，只可惜对方好像不领情诶……”尹顾表情疑似龟裂，眼睛死死盯着她许久，最终，他举手投降。“行行行，这件事我替你办后续，包你满意，OK？”

这样说着，男人一把夺过了裴穗的手机，开始挑拣着今天的晚餐。“既然你要请客，那么，是不是可以点我喜欢吃的啊？”

除了生鱼片之类半生不熟的食物，尹顾算是博爱了，尤其喜欢中华美食，对川菜、鲁菜、苏菜等毫无招架之力。不同招牌菜系搭配主食，在肚子饿时他曾一个人吃了满满一电饭锅的米饭，震惊全场。……从那之后，尹长青都不敢让厨房做相关菜系了，真怕一不小心就把儿子活活撑死。“葱烧海参、九转大肠、油爆双脆、糖醋里脊、拔丝山药……”听着尹顾像是不要钱不要命一样拼命对着话筒报菜名，裴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赶在他将所有鲁菜招牌点个遍之前，她动作迅速地夺回手机对另一头说道：“那个麻烦了，就先这些吧，然后再来两……四份米饭，谢谢。”

电话另一头又将菜系重复了一遍，裴穗内心在滴血，她几乎是含泪点头：“嗯……没错的，我是你们家会员，这次又点了这么多，能不能适当打个折扣呀？”

少女举着电话咧嘴笑，语气半商量半撒娇：“诶呀，打九折也太无情了，八折，打八折好不好？拜托了，我们点了这么多呢，也没要求省下外卖费，只是希望能酌情打个折扣，这样下次还是会再来的，好不好？”

一番软磨硬泡，裴穗总算是得手了，对方打了七九折，能省一点是一点吧。这期间，尹顾一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无声对她说：我允许你装B，但不要太过分。“你很缺钱么？”

男人一挑眉，语气充满困惑与不解：“爸给你的卡，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动啊，为什么就来压榨我？”

裴穗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毫不客气道：“我乐意我喜欢！谁让你是我哥，我不压榨你我压榨谁？”

“……”尹顾回想起中午自己差点挨揍，哦不对，是已经挨上了的事，他语气变得哀怨不忿：“就你这样的，在旧社会，绝对就是堪比周扒皮一样的地主婆，是要游街示众被扔臭鸡蛋、西红柿、白菜叶的！”

“我现在就能让你游街示众，信不信啊？”

少女立即活动指关节发出清脆声响，威胁性十足。尹顾：“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上楼回房歇一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