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协议已经处于裂缝状态？倪晴看着周承安，非常确切周承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不会如此笃定地说出这些话，可当下最重要的是确认林为安的安危，不管倪晴以前有多不喜欢林为安，但毕竟是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她不希望林为安真出什么事，何况周承安和林为安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纵然表面上看着周承安似乎并未异样，可有些人的有些事始终只能藏在心里。“过去看看。”

阿九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没等另外两个人有所反应，她倏地一下就冲到了不远处正对峙着的两人面前。倪晴脸色一白，因为不放心阿九，也跟了上去。阿九这个不速之客很快就成功地吸引到了林耀波和袁艾迪的注意，阿九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袁艾迪，似笑非笑地问袁艾迪：“躲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见人了？”

袁艾迪面色有些尴尬，勉强别过脸去，假装没有听到阿九的话。可阿九是谁，身为记者最重要的职业素养则是脸皮厚，打破砂锅问到底，对阿九来说，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精神。“要不是那具疑似林为安的女尸，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你打算害倪晴害到什么时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以前你偷倪晴的设计图，倪晴已经什么话都没说了，现在倒好，直接上赶着陷害倪晴，袁艾迪，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阿九一下子说了一气，眼睛直直地盯着袁艾迪，等她说完这句话，倪晴也赶到了。乍一相见，倪晴望着袁艾迪有些愣怔，明明也不过几个月没见，可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反而让倪晴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失去了联系一辈子那么久。林耀波冷眼望着她们，转身欲走，袁艾迪却是不依，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脸色阴暗地说：“你还没有跟我一起去确认为安是否安好。”

“那里面的人不是为安。”

“那件和林为安一模一样的外套又作何解释？”

阿九冷哼一声，冷冷说道。“那具女尸和为安无关。”

林耀波又重复了一遍，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要不是有所顾忌，他绝不会给阿九和倪晴好脸色看。“那么你来告诉我，为安在哪里？”

“袁艾迪，你是不是太过于放肆了？”

林耀波眯了眯眼，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不悦。袁艾迪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他早知道林耀波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居然会相信他会将为安交到自己手里，是他太天真了，居然会着了林耀波的道，林耀波的那些心思他明明心里都有底，可为了那些微小的希望，还是走了进去。“林总，我要见到为安，立刻，马上。”

袁艾迪不依不挠，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一种林耀波一定知道林为安行踪的笃定，这让一旁的倪晴和阿九都心起疑惑，可是明明林耀波看上去根本不知道林为安的下落啊，否则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林耀波早已被袁艾迪的这种死缠烂打搞得有些懊恼，再也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奇怪的是，刚刚还对林耀波纠缠不清的袁艾迪，这一回倒是没有再追上去。待林耀波一走，阿九的注意力就全放到了袁艾迪身上。有阿九在，倪晴说不出的放心，很多时候她不敢直接问出口的问题，阿九总能替她问出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九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够迅速地明白倪晴心里的想法。阿九拦住正欲离开的袁艾迪，仰着头问：“现在你总该说清楚了吧？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陷害倪晴，倪晴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整她？你害她害得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来这么一套，你到底想干嘛？”

袁艾迪的目光有些冷，视线从阿九身上转移到了倪晴身上，那个眼光，好像是要将倪晴看透一般，明明倪晴应该是义正言辞的那一个，可在袁艾迪的注视下，她居然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人终究会变，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再像是最初的自己了，如果换做是从前的倪晴，一定会死缠烂打地朝他问个清楚，可现在的倪晴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股子冲劲，时间过了不多不少，却也将她的桀骜一并消磨。也或者，倪晴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那几年，生活不得不让她伪装自己，成为别人眼里不讲道理桀骜不驯的倪晴。袁艾迪不否认也不说话，可倪晴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对，就是那种说不清的无可奈何，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仿佛那个秘密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倪晴懂袁艾迪的这种无可奈何，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倪晴上前一步站到阿九面前，挡住了阿九的视线，面对面看着袁艾迪问：“你当初帮我来到巴黎，帮我联系学校，是不是早有预谋？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吗？袁艾迪，你的心思未免太深，我该说你未雨绸缪的本事太好还是太有城府？”

“倪晴，你知道的，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

袁艾迪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倪晴，看上去仿佛坦坦荡荡，可这样一个人，在背后做着伤倪晴的事情，是否真的可以称为坦荡？“我只要理由，袁艾迪，给我理由。”

这时，袁艾迪的视线突然扫过倪晴的发顶，向远处看去，倪晴一回头才发现周承安正朝自己走来，好像每走一步他们就会离真相更近一步，可事实是，即使离真相这么近又有何用呢？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倪晴心里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固执地拦着袁艾迪。“倪晴，你总是这样，你已经有了答案，却一定要听着别人亲口说出来。”

倪晴的固执袁艾迪自是知道，所以在袁艾迪消失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出现，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他走？她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否就是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她只要能给自己一个交待就行了。待周承安走近，袁艾迪才笑笑，摇着头说：“在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幸，哪一件不是跟林耀波有关？倪晴，这次也一样，并非我要害你，是林耀波不放过你，我想你心里应该也十分清楚，因为当年你父亲的事情林耀波一直对你十分介怀，只要你和他都还活着，你始终都会活在他的监视里面。你看，就算是你来了巴黎，你仍然躲不开他的监视不是吗？其实不管你在哪里，有一样是不会变的，那就是林耀波不会放过你，你要是想得到清净，唯有真正的摆脱林耀波。至于怎么摆脱林耀波……”袁艾迪放慢了语速，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承安，“我想周承安会比我更清楚，是吧，周医生？”

倪晴死死咬着下唇，早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林耀波授意？袁艾迪，这甩锅甩得可并不是很高明啊。”

“你瞧，倪晴，你一直问我要答案，可是我说出来了，你却不信。”

倪晴摇头：“不是不信，是不合常理，你为什么要听林耀波的话？林耀波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这里面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利害关系，比如……你为林耀波做这些事情，那么林耀波承诺给了你什么呢？袁艾迪，难道你不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吗？”

袁艾迪狠狠一震，收起面上的笑意，慢慢地皱起了眉。倪晴的确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好忽悠，或者说，现在的倪晴的精明是被一次又一次伤害所锻炼出来的，没有人会不希望做一个单纯的人，可做一个单纯的人的下场并不会多好。“一个人会西甘情愿的被另一个人利用无非几种原因，至于你，袁艾迪，我想了很久，你和林耀波一贯不对盘，尤其是当年他把你和林为安拆散之后，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服输对林耀波服从？我想一定是他承诺了你你一直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范，是承诺了你和林为安在一起，还是别的什么？”

袁艾迪的面色一变再变，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但在这一瞬间的千变万化里，就已经给了倪晴答案。倪晴想她猜对了，袁艾迪之所以会为林耀波做事，十有八九和林为安有关，但林为安想必并不知情，否则当初就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巴黎找他。“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也许林为安会因此感到失望吗？林为安喜欢的究竟是哪个你？但我相信，她喜欢的一定不会是对她的父亲百依百顺，甚至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的你。”

倪晴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意，是那种毫无温度的，冷得不能再冷的笑容，那笑容令袁艾迪觉得刺眼，可偏偏什么反驳的话都不能说出口。因为倪晴，分明说到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