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昊，你可知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李靖听到甄昊这等胡言乱语，眯起眼睛，望着甄昊，却看不出丝毫的怒气。“大帅，这小子简直是无礼至极，不如着人打将出去。”

虽然挑战的不是尉迟恭，但是旁边的尉迟恭却是开始帮李靖出着气。“不必。”

李靖伸手阻止了尉迟恭的暴躁行为，一向以德服人的他很少使用这等粗鲁的行为。“甄大夫身为主营大夫，为何放着好好的活计不干，要来与老夫进行什么推演，是何道理？”

李靖在安抚了尉迟恭的情绪之后，转向甄昊，这没头没脑的随军大夫，为何突发奇想想要找这大唐最伟大的军神来推演战事，可谓是相当新鲜之事，也算得上是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在下听闻大军将与突厥开战，觉得时机着实有些不妥，故而斗胆来向大帅进言。”

甄昊不卑不亢，并没有被尉迟恭的言语所惊吓到。“你这黄口小儿，毛都没有长齐，竟然敢议论军国大事！”

听到他们这些老帅们制订的行军方案被甄昊这个外行的毛头小子所否定，尉迟恭这火爆脾气又上来了，抢了李靖的台词。“敢问尉迟将军，这大唐可是将军的大唐？”

“自然不是，这大唐乃是陛下的大唐。”

对于这个原则性问题，尉迟恭无论多托大，这个他还是不敢含糊，拎的相当清楚。“依照在下看来，这大唐既不是将军的大唐，也不是陛下的大唐，乃是你我的大唐，更是他们的大唐！”

甄昊指了指自己，也指了指帐中所有的人。“大胆狂徒！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听着甄昊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尉迟恭整个人都要暴走了。大唐的李二凤皇帝亲手收服了他，他一直将李世民当做神明一般的存在，在玄武门割下李云吉的首级也是毫不含糊，拿着首级冲向还在内苑寻欢作乐的当朝皇帝李渊逼他下诏亦是眼睛都不带眨的。在他的眼里，自从李唐晋阳起家之时，这大唐的皇帝就该李二凤来当，这天下就是他李世民的，谁都抢不走也夺不走。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李世民从一个普通的唐国公之子，一直加封到天策上将，秦王，再到如今的九五之尊，虽然小有波折，却是顺风顺水。如今竟然被甄昊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质疑不是这天下之主，怎能不让他七窍生烟。“造反？在下当然是不敢。然而亚圣孟子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停停停！老子最烦这些之乎者也了！讲人话！”

对于甄昊搬出来的亚圣孟子，尉迟恭这种铁匠出身的人，斗大的字不识一斗，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并不太感冒。“皇帝就跟船一样，百姓就跟水一样，水能载舟行驶，也能推翻小舟。”

甄昊这次算是用简单的言语表达清楚了。“当今陛下不爱百姓吗？”

尉迟恭这次总算是听懂了，回顾起李世民的一言一行，反问甄昊道。“当今天子是古今少有的爱戴百姓的天子。”

甄昊也是讲究实事求是，虽然说李世民是弑兄杀弟，但是这终究是皇室内部的争斗，与普通百姓并没有多大关系。至于李世民的其他所作所为，也许是受了表叔隋炀帝杨广这个反面典型的影响，算得上是爱民如子。“那百姓这水反得了，翻不了这舟？”

“当然是翻不了，那这天下是陛下的还是百姓的？”

“……”尉迟恭一时语塞，不知从何答起，按照甄昊这个理论，却是这是百姓的天下，并不是李唐的天下。“好！好！好！”

尉迟恭虽然语塞，但是旁边却是还有明白人，李靖的赞叹在旁边适时的响起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民贵君轻，后生可畏啊！”

“大帅谬赞！”

“然而却不知这民贵君轻与今日有何干系？”

李靖虽然赞叹甄昊，却是也对甄昊展开了灵魂拷问。在甄昊与尉迟恭两人进行斗嘴之时，李靖便在仔细观察和品味着甄昊所说的话，虽然甄昊的话句句都是圣贤之言，却总觉得联系不到一起来，简直可谓是毫无逻辑性。“当然有干系，而且是大大的干系！”

面对李靖的灵魂拷问，甄昊显得颇为胸有成竹，丝毫没有半分怯弱。“有何干系？”

这可让李靖觉得有些奇怪了。按照他的打仗理论，此刻的甄昊已经是完完全全被他找到了弱点，虽然说不会一击必死，却也是直击要害，却不曾想甄昊这般模样，丝毫不像有破绽。“大帅的士兵是不是来自百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李靖的询问，甄昊当然是起来回击。“当然。”

虽然这十万人马里面有不少是世家子弟，算是大唐的统治阶层和剥削阶层，但是绝大部分的士兵依旧是普通的人家出来的穷苦子弟，只是为了混上一口饱饭而已。“那在这座大营之中，大帅算不算舟，这些士兵算不算水？”

甄昊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在跟李靖抽丝剥茧。这句话可将李靖有些难住了。这士兵乃是大唐的士兵，他也只是大唐的将领，士兵可以是水，但是他却不敢当舟。“这军士皆是大唐的军士，自然是军士为水，陛下为舟。”

再三思考之后，李靖还是说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言论。虽然说他是这大营中的大帅，但是这万一隔墙有耳，被有心之人惦记上了，本来已经差不多是功高震主，这再被人抓住把柄，断章取义……俗语有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对！”

甄昊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对于李靖这等聪明之人滴水不漏早就有所耳闻：“然而现如今却是有人要对这些军士们不利，这是不是要置陛下与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