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按照思思的客人提供的情报，去免费市民讲座现场邂逅他。”

白茧儿陈述失败经过。按照赵望冷的讲述，王铁基与她的周末生活忙碌而低碳，不怎么花钱照样一个一个赶场子。他们会事先在网上查好附近的免费活动——听免费讲座、看免费专家门诊、逛免费公园、领取免费赠品，欣赏免费艺术品展览，十几块一张票的市民周末音乐会票子也舍不得买，如果活动地点在公交车四站以内，则步行抵达，低碳又健康，但他就是忘记要买一个口罩阻隔一下路上的灰尘和尾气。而因为免费讲座的会场距离他的宿舍只有一站半路程，所以他的出席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是最风雨无阻的听众。方尽思用彩信转发王铁基的照片，白茧儿存在手机里，一进门就找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王铁基。深秋天气里，穿一件深色立领外套，头发有一点油腻。赵望冷解释过，深色脏了不容易看出来，可以减少洗衣的次数，衣服洗多了会烂的，还费水。头发上的油，自然是省水省电省洗发水的结果，头上都如此，不知道身上灾情如何。就算节俭成癖，也不要在个人卫生项目上克扣吧？很少有人喜欢坐在第一排的，所以他左右的位子还空着，没人跟她抢。白茧儿过去坐下，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白色风衣蹭到他的深色外套。他的那件外套说不上什么颜色，叫人怀疑上面藏污纳垢。还有头发，近了能闻见一股油腥味。连头皮出的油他也不放过，用梳子均匀抹开护发定型。白茧儿得承认，自己失败的因素起码有三成是因为她对这样的目标提不起热忱。当天给大家讲课的是一位作家，套了一堆国家级和省市级头衔，代表作是一部讲述知青回城多年后被当年留在南方的私生子女上门讨债的书，还拍成了电视剧，起码在S城土著中达到了妇孺皆知的盛况。白茧儿做过功课，从包里掏出一本作家的代表作，放在桌上。既然来了，贼不走空，怎么也要讨个签名不是？王铁基自白茧儿走到身边就开始注意她，琢磨着如何开口，直到她掏出书来，才找到了话题。他拿起白茧儿的书翻看，“正版书？很贵吧？”

这就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就体现了他的个人风格。白茧儿心里叫了一声，天，难道他时常去光顾盗版书摊？“还好，网上订的，打了六折，满二十九块就免费快递。”

白茧儿投其所好，大谈省钱诀窍。“还有更便宜的地方你不知道吧？”

王铁基以为找到了共同话题。“还有？难道是福州路上买论斤称的旧书？”

白茧儿惊讶。“在网上买盗版可以便宜到三折。在网上下载电子书免费。”

他经验丰富。白茧儿失笑，附和：“不过盗版书到底错别字太多吧？论性价比，真不如看免费电子版，可以下载到手机里看。”

“在公司打印出来自己装订一下不也是一本书么？”

王铁基始终技高一筹。“用公司的打印机打小说？打印机岂不是要开一夜？还得有人在边上值班给纸盒添纸。”

比浴缸滴水麻烦多了呀。“保存成一个文档，每次打印工作文件的时候打几张，按照顺序每次打几张，没几天就可以凑成一部书了。”

他依旧是化零为整的套路。“好主意。”

白茧儿违心地称赞。“等下还有一个中医义诊活动，你有空一起去么？”

王铁基顺势邀请白茧儿。“我没有病啊。”

白茧儿好笑，这算什么约会。“名医免费坐堂把脉，现场开方免费煎药，用塑料袋灌装好的，可以像喝豆浆一样一边走一边喝，渴了也不用另买水了。”

他有便宜不占会难受。“真的免费？”

白茧儿假装雀跃。两人聊得很投机，谈笑风生，讲台上的作家频频递来眼色，他们都不理。不就是个免费讲座嘛？没有关系啦，反正不花钱，没有听到什么内容也不可惜。别人有没有听到可不可惜他就不管了。白茧儿为了赚到那笔四万块的佣金，竟真的陪着这个抠门男去了义诊现场，两人一起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等专家把脉，等药煎出来，感情又“增进”不少。三个小时水米未进，他起码该买两个面包垫垫饥吧？没有，他只是微笑着与白茧儿共勉：“就快到了，马上到了，等下药就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