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狗男女。你男朋友开车带着你，她坐在我电瓶车后座上，这样都可以勾搭上。”

卞联不吝泼点脏水。柳妍总算反应过来了。说的是高照闯红灯那回吗？她瞪大眼睛，心猛跳，牙龈上的疼骤然蔓延开，半边脸颊、耳朵和半个脑袋都在铮铮作痛。“原来你还不知道，那就更可恨了。”

卞联的脸上又了笑意，“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他以为他是催眠师，重复一个结论就可以灌输给人的潜意识？“失陪。我要去问问清楚。”

柳妍站起来就走。柳妍躲在单位杂物间给高照打电话。她需要一个没有人打扰也不会被人窃听的地方讲私事。她本想躲到厕所去的，但是厕所里回声太大，人员往来频繁，并不是个合适的场所。“你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的，你真的动手了？”

柳妍压低声音。她对走廊上经过的人会不会听到她的声音没有把握。她只能尽量控制音量和情绪。高照很高兴：“你终于打过来了？这么说有效果了？你的前男友吃回头草了？”

“给你五秒钟解释清楚。”

柳妍没有耐心听他聒噪。“我给你赢回主动权。毕竟被男人劈腿是很没面子的，我把他的新相好勾搭走，他一定会回头找你。是破镜重圆还是羞辱他一顿扬长而去，全在你。”

高照沾沾自喜，仿佛做了件舍身取义的事情。“那个女孩子怎么办？你是认真的？”

柳妍说到女孩子的时候，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就算外面有人听得见，最好也不知道她在讨论什么。她宁可被误会搞办公室阴谋，也不想被发现她陷入情感纠葛里。后者比较丢脸。“我会很认真地和她谈一段恋爱，然后和平分手。恋爱嘛，没有不分手的，新人总会被旧人取代，关键是看谁先找到下一个人。先动就不会受伤。”

高照说。柳妍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肿痛牙龈在下颚深处，越来越痛，她不想再运动下颚增加痛苦了。倒霉和不顺心是一对好朋友，约好了来拜访她。先是病痛，然后是乱七八糟的感情。她受够了。回到办公室，人人都看出柳妍状态很糟糕。“脸色怎么这么白？一边脸大，一边脸小。”

他们都这么说。柳妍从抽屉里取出镜子一照，真的，一边腮帮高起一块，左右脸明显不对称了。她自惭形秽，这副尊荣会丢政府部门的脸。她顺势请假，立刻获准。她立刻回家，在路上买了点消炎止痛片，吞了两颗。回到家二话不说，倒在床上就睡。一个人在外生活，别的也没什么，只是生病的时候会异常难熬。朋友会给点安慰，可是终究浮于表面，到不了骨头里。她会想家里，想那个抛弃了母亲和她的父亲，也会想那个做事没轻没重的母亲。温暖虽然稀薄，可以因为是过去式也因为地理上的遥远，会被自动润饰得美好些，更令人向往些。这个时候就特别想谈恋爱，闭上眼睛祈愿有个能妥妥地把自己交给他的男人，以神奇的方式出现。她很懂得照顾自己，也有足够的坚强熬过任何痛苦，可是她的希望始终不曾熄灭。躺了两个小时，睡不着，止痛片不奏效。她翻身打算再吞两片，虽然这么频繁地使用抗菌素不是好事。电话来了，她心烦意乱地接了。高照说：“你怎么回复你前男友的？拒绝还是接受。”

柳妍闭着眼睛把电话挂了。电话又打过来，高照说：“怎么了？我没得罪你吧？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修补。你让前男友滚蛋，我狠狠甩了那个女孩子，两个被拒绝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复合。一切如旧。”

“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柳妍艰难地动动嘴，说了句，又挂了电话。高照不依不饶地打电话来批评和自我批评：“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是我不对。可是你也没有道理生气吧？”

柳妍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也许她愤怒的是卞联刻舟求剑，甩了自己后被人甩了，还有脸来找自己。她的情绪就是那么好摆平的吗？她那么CHEAP？也许还愤怒高照出的贱招，而且还做到了，钩钩小指那个女孩子就到手了。她站在这条食物链的最末端，高照在顶端，她最废柴。可是这些她都讲不出来，讲出来也不是有面子的事。“我牙疼，吵不动。”

柳妍又把电话挂了。高照再孜孜不倦地打过来，柳妍就不接了。高照只好打给桑仲夏，让桑仲夏看看柳妍牙疼到什么程度了，怎么会奄奄一息好像要死掉一样。桑仲夏观测后说：“很严重，一边脸肿得像猪头一样。”

高照大叫：“我马上过来看看，猪头是什么样子的。”

听着还有点幸灾乐祸。他赶到时，柳妍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不出来。“求你让我安宁一下吧，我没梳头，没洗脸，面黄憔悴，看一眼恶心你半年。”

柳妍把被子角卷在脑袋底下。“看一下，就看一下。你不是李夫人，我也不是汉武帝。破坏了美好形象也不要紧的。”

高照拉着被子往下掀。两人拉锯了十几分钟，柳妍自己透不过气来了才放弃。高照捧着柳妍的脸一阵比较：“真的和猪头一样，两边脸不一样大小，好有趣。”

柳妍打掉他的手，要躺下去。高照抓住她的下巴说：“张嘴看看。”

牙齿应该算是隐私的一部分吧。就算是极度亲密的人，亲吻就够了，不会张嘴让人检查后槽牙的。高照的要求听起来很过分，很奇怪。所以柳妍不配合，他也不废话，飞快地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说：“你新出了一颗智齿，在左下牙龈末端，长歪了，顶到了它的邻居，怪不得会那么痛。”

“怎么办？”

柳妍恐慌了。感冒发烧都好说，牙齿长歪了，不是用手指拨过来就行的。她不想拔牙，想象中就是一个钳子夹住了牙齿，连血带肉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