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开始，他就已经在减少自己对食物和水分的摄取，逼迫自己提早适应缺少食物的环境。当然，也不止是他，他带来的每一个士兵都在默默地做着这件事。只不过，他们行军出来带的东西并不多，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减少损耗，但也无济于事。黄大人脚力快，很快的时间就赶了回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书言：“给你，快吃吧。”

“没事，我不饿，你留着吧，给更需要的人。”

李书言摇了摇头，逞强道。“别逞强了，这里没有人比你更需要，你要是倒下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活不下去，况且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没有办法向皇上交代。”

黄大人拆开包装，把干粮和水塞进了李书言的手里。“快吃吧，你不是还想进山？不保存好体力怎么去？”

黄大人冷硬道。李书言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她被说服了，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得进山。黄大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妥协了，刚想松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跑步声。“李姑娘，快，刘御医叫你赶紧过去！”

一个士兵风风火火的冲过来，跑到李书言跟前的时候却刹住了车，凑近了李书言着急的说。一双被晒得黝黑的手无处安放，当然，黄大人在这里，他没有胆子拉着人就跑。“发生什么事了？”

李书言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问。“昨天的那个病人病情加重了，他今天咳血了！刘御医让我来叫你，去商量商量，快走吧，时间紧迫。”

一排长急得直跳。“喝口水再去。”

说话间黄大人已经把水壶拧开送到了李书言手边。李书言有些尴尬，可黄大人挡在她面前，她再着急也出不去，只能接下来，喝了一口就匆匆跑出去了。李书言用有史以来最快的奔跑速度冲到了旧棚里，第一个发病的男人被安置在旧棚的最里面，刘御医现在正背着手站在床边，露在面罩外面的眉眼里充满了忧虑。“刘御医，怎么如何？”

李书言戴好面罩，快步走进去问道。“情况更严重了，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今天早晨出现了咳血的症状。”

“发烧，呕吐，咳血，腹泻，抽搐，这是病患目前表现出来的症状，可是，除了犬瘟之外，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哪种瘟疫会伴随痉挛性抽搐，这极有可能是一种新的瘟疫，单凭我们两个人，可能没有办法……”李书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确实，我从医是十年，还从未听过那种瘟疫会有抽搐的症状。”

刘御医拧着没有看着男子。“这场病来势汹汹，可我们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外面人心惶惶，不少人已经在偷偷议论了，染上这种病的人也在不断的增多，我们得想一个办法安抚一下民心，否则，我们将很难度过这场灾难。”

刘御医提议道。“我明白，一会儿我会进山一趟，去找有用的药，拿到了药我们再商量对策。”

李书言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吧，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刘御医有些浑浊的瞳仁里闪出几分担心。昨夜刚下过雨，山路不好走，她一个姑娘家，要上山并不容易，可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代替她，他没有办法说出劝阻的话，只能默默担心。“嗯，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有用的药。”

李书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亲身的经历，又或许是因为刘御医因为不眠不休而佝偻了几分的背影，总之，她心里竟然多了几分做大夫的感觉。李书言出门时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从一旁冲出来的小姑娘，突然感觉到腿上的重量，还被吓了一跳。“姐姐，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不让我进去，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去看看爹爹？大哥哥说爹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好想他呀！”

小女孩儿抱着李书言的腿，仰着白净的小脸上，软糯的声音让李书言心疼的说不出话来。“爹爹只是在休息，等他休息好了就会陪嘟嘟玩了，嘟嘟乖一点，自己去玩，不要吵爸爸，好不好？”

黄大人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放低了声音哄她。“好，不吵爹爹，等爹爹醒了，大哥哥一定要告诉我哦，嘟嘟会很乖的。”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十分不舍的看了眼旧棚的方向，一个人走向了新棚。小小的背影，让人莫名心酸。“她今年才四岁，是这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死在了洪水中，八岁的哥哥也没能安全的走出来。”

黄大人看着那个小女孩儿的背影，眼里浮现出几抹心疼的神色。“走，我们立马进山。”

李书言一下子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拖着黄大人就要走。“刘大夫，刘大夫，快救救我家男人！”

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哭喊着冲向刘御医所在的大棚，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棚门口，苦苦哀求着：“求您快去看看他，他快不行了，求您快去看看他，求您快去看看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李书言的心头狠狠一颤，迈出去的步伐不得不收了回来，转而冲向新棚。新棚里一片混乱，女人们尖叫哭喊着，孩子缩在大人怀里瑟瑟发抖，男人们则皱着眉头，地上倒着不少人，无一例外都痛苦的抽搐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捱的味道，李书言甚至能从里面嗅到绝望。一眼看过去，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个人，呕吐、抽搐、腹泻，每个人的症状与之前那个男子的症状一模一样，李书言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壮大：瘟疫开始漫延了！“全部出去！”

李书言喊了一嗓子，但是棚子里太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瘦小的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