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笑容。副将和黄岐添的复杂目光都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所两个人嘴边都有一个呼之欲出的问题,可是谁也不愿意问出来。孩子还这么小,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不该这么早就……“去把尸体处理掉,最好是烧掉,还有他用过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烧掉。”
黄岐添沉着脸吩咐,想了想,又不放心的提醒:“注意别碰到他的身体。”
“嗯,我明白。”
副将点了点头,刚要去准备,就被冲进来的人给撞了个满怀。副将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来得看清究竟是哪个毛头小子,就听见有人喊:“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外面……外面的人打起来了!他们要求我们立马把所有感染的人全部活埋掉,现在正往新棚那里闯呢,兄弟们都快拦不住了!”
来的人是赵明哲,被副将撞得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顾不上喊疼,又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黄岐添面前急急的喊。“全部活埋?这群人疯了吗?”
副将惊呼一声,他实在不能理解这群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几十个人,说活埋就活埋。“活埋?什么活埋?”
李书言还是被吵醒了,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问道。迷迷糊糊的小嘟嘟也被吵到,不安的在黄岐添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嘤咛了一声,软软的喊着‘爹爹’两个字。“嘟嘟?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书言看着黄岐添怀里小小的一团,心里突然有些很不好的预感。“她……她今天偷偷……偷偷溜进了旧棚。”
黄岐添知道她喜欢嘟嘟,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实情。李书言心疼地想要摸摸嘟嘟的脸,黄岐添眼疾手快的侧了下身,把李书言的手挡了下来:“别碰她,万一她……传染给你不好。”
“那你把她放下来,我给她看看。”
“好,那你先照顾她,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只有一点,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么有办法跟皇上交代。”
看着李书言戴上了面罩,黄岐添才点了点头,把嘟嘟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揉着肩膀离开了。新棚的外面,士兵们围成了一个圈,牢牢地挡在新棚的前面,急红了眼的村民们不顾一切冲着他们拳打脚踢,拼了命的往里闯。黄岐添摸出佩刀,出手将佩刀插在了众人眼前的木桩上,喧闹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黄岐添暴怒的吼声响彻天际:“怎么?都不要命了?在这里闹什么?”
黄岐添身材高大,身上又带着军人独有的正气,只站在那里,就足矣震慑这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平头百姓。“活埋,我们要求把所有发病的人活埋!只要他们都死了,病原就断了,剩下的所有人就都能活下来!”
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黄岐添锐利的目光,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比寒心。“对,把他们活埋!反正也没有药,他们现在也是等死,还不如积点德,省得夜长梦多,传染给我们。”
人群中不少人应和着。“对,活埋!”
“……”“他们也是人,活生生的人,是你们的同胞,是你们历尽千辛苦从洪水里一起逃出来的同胞!你们想要活下去,他们也同样想要活下去,可你们居然这么残忍,为了自己,竟然要剥夺别人生的希望。”
黄岐添忍无可忍,出言骂道。“黄大人,这是我们清水村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这些人的死活也该由我们村里的人决定。我们大家都感激您这些天对我们的帮助,可是您身份尊贵,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您还是把那些发病的人交给我们处理吧。”
出声的这人是村长的长子,瘦高个子,面容轮廓线条分明,颧骨突出,尖耳猴腮,单看面相就知道他是个狠角色。村长年迈,没能逃过洪水,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一任的村长,今天这场闹剧,就是由他一手撺掇起来的。“要是我不交呢?”
黄岐添冷眼问。“仗着权势欺压百姓,这以后要是传了出去,想必大人面子上也不大好看吧?”
黄岐添一贯强硬,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伸手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提到跟前,“我偏偏不交,你能怎样?”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自然是不敢把官大爷怎么样的,要是官大爷非要一意孤行断了我们的活路,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蚂蚁,反抗时要是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也情有可原,您说是不是?”
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愿意,也不可能做出让步。紧跟出来的李书言站在黄岐添的身后,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会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竟然枉顾他人性命,还说得如此坦然,如此义正言辞。她和刘御医不眠不休,拼了命想要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在这些人眼中居然只是自己生命的障碍。他们在同一个小村庄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几天前还亲如一家,如今却能够毫不犹豫的说出‘活埋’两个字。还有嘟嘟,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懂事,老天真是残忍,竟然舍得夺走她的生命。有那么一瞬间,李书言想起了书辞,当年她们走散的时候,书辞比独大大不了多少。不,她要救他们!李书言鬼使神差的冲出来,央求道:“三天,我只要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我一定抑制住病情,他们还有得救,相信我,他们还有得救。”